薛欣欣后来在微信里告诉父亲:“我全部还清了,就7850元,我在(再)没留,我会注销掉,就再也不能用(了)。”她还发给薛守国一张显示“全部待还0元”的账单。
8月28日,薛欣欣分别转给父母1000元,说自己发了3500元(的实习工资),剩下的够花了。
与薛欣欣一起实习的一名同学却说,实习期间,薛欣欣找舍友借过500元。这个女生与宿舍其他3个人都不是一个班的,平常也不爱说话,有时会和男朋友出去玩,加之工厂的班次不一样,所以,对方离开宿舍后,她们并没有注意。领班来过一次,发现问题之后就报了警。“领班”指的是景煌劳务公司工作人员。
“如果是钱的问题,孩子说了我们一定会还的,犯不着把命耍上。”陈启雄难过地对记者说。
陈启雄的手机坏掉过,只保存了8月28日以后的聊天信息。很多次,他向儿子陈晓伟发起视频聊天请求,都没有得到应答。此后一个多月里,父子俩之间也全是“今天休息吗”“你多休息”“不要加班”“给我打个视频”这样的简单对话。
10月4日,他给儿子发了一段自己在建筑工地工作的视频,他的“狗娃”没有回复他。此后,杳无音信。10月9日,他给儿子留了一句“我想你(得)很”。
薛欣欣与薛守国的交流相对多一些。5月17日,她告诉父亲,“今天老师开班会讲现在已经要开始找工作实习了,今年就业也比较难,我现在也学到的知识不多,我想休学,下学期从(重)新读一年,然后找个好工作。”
薛守国告诉女儿:“你按学校的安排,该实习就实习,应聘工作,文凭拿上,到社会上实习,实践是最重要的。”“只要你走正道,努力奋斗,老爸不拖你们的后腿,死也瞑目了。”最终,薛欣欣回复,“那我就不休学了吗?”
20多天后,她还将自己的“毕业生自荐书”发给了薛守国。她写道,两年间,自己掌握了C语言、Python、数据库、网络安全等方面的专业知识,具有较强的动手能力。附录的毕业生基本情况登记表也显示,她在班级排名第16名,两门课程获得100分,并获得过普通话、英语等级证书,在助学金征文大赛中取得三等奖。班主任的推荐意见是“该同学在校期间乐观向上、积极上进、待人真诚”。
随后,薛守国也给女儿转发过一些企业招聘信息,但女儿都觉得工作地有点儿远。
“(我)没念下书,是个农民,只说你吃好没,好好学习,规规矩矩,不要惹事,就行了。”陈启雄说,这是他对儿子唯一的要求。
还有一些碎片拼凑出家长并不知晓的儿女的另外一面,也成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在校方播放给他们的一段录音里,薛欣欣曾向同学借钱,哭着赌咒说,如果自己骗人,“我全家死光光”。
薛守国询问后得知,事情发生在今年3月初。但当时,包括薛欣欣在内,他们一家7口都在家中,无人发现。
劳务公司工作人员则告诉薛欣欣的姐姐,10月6日,薛、陈两人都需要上班,但陈晓伟找舍友倒了班。当天,薛欣欣还曾联系陈晓伟的妈妈,发过陈晓伟呕吐的视频,说他晕倒了,同学送他去了医院,自己正在上班,下班后去医院看他。
“我们想不通孩子为啥走这条路,到老到死,这件事都忘不了。”陈启雄说,现在他最大的心愿,是有人能给出一个答复,让他了解孩子死亡的真正原因。
在交涉过程中,校方曾告诉家属,学生是委托给厂方在管理,由厂方给学生发放工资,此事应是由厂方负责,校方可以给予一定的“人道主义关怀”。
记者采访过程中,兰州石化职业技术学院信息处理与控制工程学院一位院领导说,学校正在积极处理此事。该院另一位参与善后事宜的教师告诉记者,他对孩子自杀的原因并不了解,自己以前应该见过这两名学生,但没有留下深刻印象。
据当地媒体报道,得知消息后,兰州石化职业技术学院成立了应急工作小组,安排3名工作人员于10月11日乘飞机赴南京核实并协助处理善后事宜。10月13日,学校又派法律顾问赴南京协助处理。家属于10月16日下午来到学校,学校为家属统一安排了食宿。目前,学校工作组还在与家属就此次事件处理进行协商。
对于家长的追问,南京景煌劳务公司的工作人员则表示,他们积极配合警方调查,曾打算赶赴兰州慰问,但一名家属在电话里告诉他们不用特意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