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不该存在的环形锁
翁先桂夫妇1997年取得的二胎准生证。 刘言/摄
翁先桂夫妇在女儿的婚礼上。 受访者供图
吴玉霞的彩超报告单。刘言/摄
汨罗市罗江镇政府院内,翁先桂指出当年计生办坐落的位置。 刘言/摄
51岁的吴玉霞,被一把环形枷锁困了23年。
1997年,她和丈夫翁先桂的女儿年满6周岁。按照当时湖南省汨罗市红花乡的政策,他们取得了准生证,获准生育第二胎。家人希望,吴玉霞能再生一个男孩,“传宗接代”。
那年6月里的一天,红花山村的妇女主任用自行车载着吴玉霞到了乡政府,“取出”此前放置在她体内的节育环。那之后,吴玉霞和丈夫尝试多年,最终没有等到第二个孩子,无奈放弃。四处求医问药时,曾有大夫说,丈夫的身体没问题,生不出孩子,是妻子身体的问题。
村里人嘲笑夫妻俩生不出儿子,丈夫听到一点闲话就回家吵闹。吴玉霞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就忍着,悲观和委屈都在心里”。
她回忆,那时丈夫没太多进取心,“不好好做事”。为了供女儿读书,吴玉霞去过广州、岳阳等地打工,直到去年,因为眩晕症和听力衰退,她才从一家电子厂离职回家休息。
今年6月,她在汨罗市妇幼保健院参加“两癌”筛查时发现,自己体内还存在着一枚节育环。吴玉霞为当时的“不育”找到原因,“我受了20多年的冤枉气”。夫妻俩早已过了生育年龄,他们希望乡政府能给个说法。
时隔多年,吴玉霞自称并没有保存当时取环和此后就医时的病历,那枚节育环如何躲过各种检查、在她体内留存20余年也成了谜。当年的红花乡如今已撤乡并入罗江镇。11月14日,罗江镇副镇长周海林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由于涉及3个乡镇合并的人事变动,正在让办公室调档案,调查当年的当事人是谁,“到时候再把人叫过来,看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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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霞记得,节育环是1991年放置在自己体内的。
翁先桂回忆:“当时政策规定,农村夫妇如果第一胎是女儿的话,满6年之后才允许生第二胎。”吴玉霞是在红花乡计划生育办公室上的节育环。
女儿出生6年后,夫妻俩如愿盼来二胎的准生证,“满足条件就给你送过来了,可以生二胎了”。这张盖有汨罗市计划生育委员会公章的准生证翁先桂保存至今,它显示,夫妻俩被允许在1997年1月后生育第二个孩子。
不久,村委会妇女主任黎江仁骑着自行车带吴玉霞到乡计生办“取出”节育环。黎江仁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回忆说:“当时我就负责带她们过去,带过去就在外面等,她们进去,后来医生说她取出来了嘛,取出来就回家了。”
3个多月过去了,妻子的肚子还没见动静,丈夫心里产生了怀疑:“环也取了,怎么怀不上?”夫妻俩来到位于长沙的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翁先桂回忆,医生警惕地问他生的是第几个,有没有证明,他当即把二胎准生证递了过去。“他问这个是汨罗发的,没有取环吗?我就说我们取掉了。”翁先桂说,医生看了一下,开点西药就回来吃了,现在回想,可能当时听说取了环,医生就没做那个方面的检查。
过了大概三五个月,吴玉霞还是没有怀孕,夫妻俩来到刚成立不久的专科医院汨罗市罗城医院。翁先桂称,当时医生也找他要了准生证,“他说你们这发了这个证应该取环了,我说是取了没错”。
据罗城医院检查结果,翁先桂的精子没有问题,医生认为是吴玉霞的输卵管堵塞,需要进行“冲洗治疗”。对于治疗的细节,吴玉霞已经记不清楚,这次治疗给她留下的印象如今只剩下“难受”。
那时听说周边乡里哪位赤脚医生厉害,夫妻俩就连忙找过去,几个月没见效果,再找下一位。药没少开,二胎却一直没有到来,算下来花了四五万元。“那时候家里资金还是蛮紧缺的,一年只搞到一点钱,还有家庭的开支,小孩子的开支。搞了几年放弃了”。这成了翁先桂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