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老先生给我们上课评画的时候,一再告诫,不能剑拔弩张,但是潘老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化腐朽为神奇,因为艺术没有定律和公式,艺术只有创造。”
“顾坤伯先生善用圆笔中锋,圆厚苍秀,尤擅长干笔皴擦的积墨法,画风特别适合山水画初期教学,不会走偏。他上课很少讲,他的授课方式就是亲笔示范给学生看。”
“陆俨少先生初来浙美时,学校安排他在大华饭店吃住,他一则认为与学生脱离,二则来去不便,于是院里安排他住进国画系三楼楼梯上方的小房间,仅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两斗的小书桌,陆先生很开心,早晚到学生教室走走转转,不分年级的指导学生书画。陆先生没有专题讲座,也不善言谈,给学生的指导方式就是画给你看。”
陆俨少 山水
“陆维钊先生上书法课非常特别。他的第一堂课,让我们自主写一幅作品交给他,他根据每个人的笔性,结合学生不同的禀赋、气质,再指定他写什么帖。陆先生主张定了某一个帖之后,三五年不要换,因为一本帖写熟、研究透,就基本把握了书法的基本规律。浅尝辄止,经常换帖容易写油,而不能知其所以然。”
陆维钊 书法
“吴茀之先生是当时国画系的系主任,他一般给高年级学生上大写意课,经常在高年级教室里看到他的新作。他是潘老之外仅有的能讲能画的老师,每年年终陈列在走廊的学生作业,他都兴致勃勃地点评。在教学上强调中国画的以线写形,提倡人格教育。”
当时,以潘老为代表的浙江美院的老先生们有一句口头禅:“关起门来做学问。”说的就是艺术一定要甘于寂寞,要下苦功,每天风风火火做不了学问,必须关起门来、静下心来,远离功名,才能把学问做深、做透。
通过姜宝林先生的回忆,我们仿佛跨越了半个世纪回到老先生们的课堂之上,他们的独特的教学思路和方法,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值得反思与借鉴。
转益多师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自己的授课老师之外,姜宝林先生也向当时的大家像黄宾虹、齐白石、石鲁、李苦禅、崔子范、张朋、徐生翁等先生学习,同时也收藏古代大家的作品作为研究学习,即使作品只有一个闪光点,也把它吃透消化。这样不拘一格,兼容并蓄,才能吸收多方面的笔墨营养。
除了文人画,还以民间美术为师,以外来现代艺术为师,这些学习不是生搬硬套地表面地“拿来拼凑”,而是姜宝林先生对生活感受的表达为终极目标,借鉴和转化,最终化为自己的语言。
师心而不蹈迹
1962年,姜宝林先生考入浙江美术学院,由潘天寿、陆维钊、陆俨少、顾坤伯亲授。1979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山水研究生班,是李可染的研究生。正是南北相济、转益多师的求学经历,塑造了其坚实而广博的传统笔墨训练,扎实而多样的笔墨技法,也让姜宝林先生对笔墨拥有了更多的思考:
“我坚守笔墨书写,同时在形式构成上锐意革新,对笔墨传统极端‘保守’,对形式创造极端‘狂妄’,让自己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民族性,鲜明的时代性,独特的个性。”
“师心而不蹈迹”,师法老师们的艺术思想,也要跳出他们的艺术风格,才是学习他们的正确方式。笔墨如何从传统向现代转型,姜宝林先生探索着自己的道路:
“我的现代探索,都是建立在对生活有感而发的基础上,是对生活感受的提炼和升华,不是哗众取宠的为创新而创新。我的现代探索,是从中国传统走出来的,同时是放在世界艺术比较的语境下,而不是在狭隘民族性的小圈子里的孤芳自赏。力图使中国画向现代转轨,让古老的中国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艺术。”
姜宝林 金山银山 2020年
“既要笔墨,又要现代”是姜宝林先生的艺术主张。从20岁考入浙江美院起,姜宝林先生拿起毛笔已经58个春秋。而关于笔墨的思索,也持续了58年。这些年的绘画生涯也使他深刻了解,尽管笔墨表达有不同的方式,但笔墨艺术永远没有现成的答案。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我的现代探索,没有终点,没有定式,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