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岁月,凝结了不少故事。那些动听的音乐,承载着我们的青春和回忆。
大扫除整理物品,意外发现了上世纪80年代初买的一只三洋牌单放机,真是喜出望外,抚摸机子,恍惚回到了青葱岁月。
上世纪70年代末,我在街道团委工作,一只笨重的转盘式录放机引起了我的好奇,两只磁带转盘汤碗那么大,放出的《绒花》《妹妹找哥泪花流》《再见吧,妈妈》竟是那么委婉动听,从那时起,我对录音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上世纪80年代初,弄堂里有人捧着一只日本三洋牌单放机坐在家门口炫耀。别看它像块砖又似一只饭盒子,放出的音乐要比那台转盘录放机好听多了。我心里想着,哪天我也有一台这样的单放机有多好啊。于是,省吃俭用,尽管当时的月工资只有30多元,还是咬牙拿出了全部积蓄200多元,托了好多人才弄到一只二手的三洋牌单放机。这是我的第一件“奢侈品”。它没有收音功能,只能放一盒磁带,用的还是电池,就是在这个单放机上我听到了许多歌,尤其是邓丽君,百听不厌。从小听惯了激扬的进行曲,一下子听到这样甜美的声音,是一种从来没有的新鲜感。这个其貌不扬的单放机,也引来弄堂里很多羡慕的人,来我家听歌的同龄人络绎不绝,有人还端着饭碗站在我家门口,让我放《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小城故事》,还有叶佳修的《乡间的小路》《外婆的澎湖湾》等。
没过多久,放音机升级了,先是有收音功能的收录机上市,后来又有可以自行翻录磁带的双卡两喇叭的收录机,再后来是便携式四喇叭收录机,谁家有这样一台收录机是很“扎台型”的。马路上常有时髦青年,烫了只爆炸头,留着长长的鬓角,戴副深色的“蛤蟆镜”,为了炫耀其眼镜是进口货,吊着的商标遮住了视线也不愿撕掉。上衣是尖角领的翻领衫或花衬衫,下面穿条喇叭裤,脚蹬火箭头皮鞋,一手夹根万宝路海绵头香烟,一手斜拎着四喇叭的收录机,把音量调到最大,随着音乐节奏,在马路上或弄堂里晃叽晃叽,时不时地还要跳出个舞步。也有的潮男,穿件长风衣,梳着飞机头,把衬衫的大领头翻出来,肩上扛了只大大的四喇叭收录机,一路走一路放着邓丽君、凤飞飞和张帝,招摇过市。这种腔调在今天看来匪夷所思,一度却是最时尚的造型呢。
我还记得江苏盐城无线电厂出产一款叫“燕舞”牌的双卡收录机,广告占领了央视的黄金时段,大江南北、千家万户被“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的广告深深吸引。就是这个国产机,也要半夜三更去排队购买。我却对三洋双卡双喇叭的收录机情有独钟,一天,终于下定决心,问哥问姐问同事借钞票,凑足了530元钱,又用儿时就收集的部分“文革”邮票与人换来了20余张侨汇券,终于在南京东路的上海华侨商店,拎回了我心仪的宝贝。银光闪闪的机身,一排随着音乐节奏不停闪烁的红色指示灯,赏心悦目。一路上,路人那羡慕的眼神,让我有点“神兜兜”的。我让姐去布店买回红色天鹅绒,做了一只大罩子,倍加爱惜。为了快点还掉借款,我几乎天天夜里在街道代人值班,为的是七角钱的值班费,省吃俭用两年多才还清。
弄堂里也有人家买了进口双卡收录机的,一旦谁有了新歌,特别是电影歌曲,我马上会带着TDK磁带去转录。同事间谁买了歌手的原声带,大家也都会问他借来翻录。为了防止磁带被人不小心消磁,我用笔尖将磁带底的小孔塑料片戳掉,这样就可以杜绝歌曲被抹掉了。为了保护磁头,隔三差五还要用酒精去清洁。
斑驳的岁月,凝结了不少故事。曾经的进口收录机早已不再是奢侈品了,那些令人向往的品牌也多销声匿迹了,可那动听的音乐,却承载着我们的青春和回忆啊。(陈建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