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 ASMR的为数不多的脑科学研究中,也曾有观点认为,它所引起的那种轻度刺激感可能正是由于在注意力集中于特定方面的情况下,大脑的其他某些功能模块被自动关闭所致。
小溪成了一个重度ASMR爱好者,关注收藏了各种品类的声音作品:许多摩擦木块、敲击化妆品、翻书写字、揉搓衣角等等。几乎每晚都要极具仪式感地听完才能入眠。
想要把这些细微的声音还原、放大却不至于冲击听众的耳朵,并非易事。
好的收音设备要有足够干净的底噪,并且能最大限度保存声音原貌,这需要不菲的成本投入。本科同时在学习钢琴演奏的Richard有两支总价在6000元左右的麦克风,几年后,他用做ASMR获得的打赏等收入购得一组上世纪80年代的纽曼187麦克,经过整修和置换线路板等工程,Richard将其评定为无价的收藏级别。“新人入坑ASMR,建议至少需要5000到6000元的设备投入准备。”Richard说。
外部环境的控制也影响着声音细节的还原。加拿大北部的冬天,室外最低温达到零下三十多摄氏度,但房间暖气声音常常能被精密录音设备拾走,且难以通过降噪去除。于是,每次录制作品Richard都需要把暖气关掉,“只能加快速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房间内温度逐渐下降,最后说话都有白色哈气。同样的情况,重庆姑娘MTKoala在夏天录制时,则要关掉空调。
一个好的ASMR作品在听众口中是十分神奇的存在。
“像过电一样的通畅和放松,也像听到一首特别好听的歌曲的副歌”,正在读大三的任东从上大学开始听ASMR,手法不够专业的Up主会突然误触尖刻的噪声,还会有掉落工具等情况,反而没有了镇静的效果。任东说,自己格外喜欢Up主使用棉签摩擦话筒模拟的掏耳朵声音,那会让他全身的肌肉都能感受到放松。
Richard发现,不同受众对同一声音的感受和反映可能截然相反。甚至仍然作为小众爱好的ASMR在很多人听来是难以接受的。有人听到特定的声音时,会立即表现出负面情绪反应,如焦躁、愤怒、恐慌等,这与ASMR的感受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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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圈
“为什么一颗苹果种子种下去,长出来的却是一棵橘子树?”
当小众爱好走向大众,“劣币驱逐良币”的阵痛往往不期而遇。涉黄、打擦边球的ASMR直播表演开始充斥互联网平台,舔舐麦克风、发出呻吟声的屡见不鲜,Richard形容这一阶段,“播着播着,话筒和镜头就放到大腿上了。”
2016年,已经是中国ASMR核心人物的Richard在社交平台上发布“退圈宣言”引发震动。
ASMR污名化,让Richard真实感受到了无力。伙伴们认认真真出的作品被淹没,甚至向人提及“我在做ASMR”时,会引来侧目和嘘声。
“制播行业背后的产业链和融资链其实也是直播行业如此红火、主播层出不穷的原因。”虽然理解存在的合理性,但Richard还是不忿,“ASMR的本质难道不是让人从浮躁和不安中抽离的吗?无论支持的主播是谁,喜欢的triggers有哪些,你能找到令你放松、头脑冷静地思考问题、从不安中暂时走出来的吗?”
Richard不喜欢网络上将他们统称为“哄睡师”,除了抹杀专业性外,哄睡师在网络环境下关联了更多商业甚至软色情信息,难以剥离。
近年来,越来越多APP推出“哄睡”服务。一些软件对用户开放哄睡服务,连麦的价格从每小时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2017年出世的一个“哄睡”小程序以及APP,还专设明星哄睡模块,万茜、龚俊、赵露思、任嘉伦、刘宇、李沁等通过音频的方式哄人入睡。
电商平台上,搜索“哄睡”“叫醒”“树洞”等关键词,一些专业经营哄睡业务的店铺弹到前排。有店铺根据音色将男性哄睡师分为“霸道总裁音群”“大叔控群”“大狼狗音群”,女性哄睡师分为“萝莉音”“御姐音”等。哄睡的价格从半小时2元,到1小时100元不等,还可以包天、包周,甚至包月。通过微信、QQ语音或电话,哄睡师要念诗、讲故事、唱歌、陪玩游戏、听顾客倾诉,其中也很难避免不出现软色情内容。
2018年6月8日,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约谈网易云音乐、百度网盘、B站、猫耳FM、蜻蜓FM等多家网站负责人,要求各平台大力清理涉色情低俗问题的ASMR内容,加强对的监管和审核。
直到现在,审查力度仍然不减,在B站、斗鱼等平台输入ASMR,搜索不到任何内容。一年时间,Richard的ASMR作品被平台删掉了20多个,有的主播情况更为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