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芦花,一红一白,白居易《琵琶行》开创了芦花枫叶的景观审美
枫树和芦苇是自然界常见的树种,先民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过程中,这两种植物都有其特定的利用价值。
比如芦苇,春天提供嫩芽,以供食用,其根茎可以制作轻便简易的房子,是原始的建筑材料。纸张发明之后,是重要造纸的原材料,而在棉花尚未广泛种植御寒保暖的时期,芦花是填充衣服,枕头,被窝的廉价保暖原料。
芦又是最原始的乐器,通过芦管发出的美妙的声音,最终吹奏成优美的旋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说的就是初秋的芦苇,那飘逸连绵的样子,有如爱的思念与绵绵。
枫树也是古老的树种,在长江流域广泛分布。在古代,木材是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枫树自然不会被遗漏。它木质细腻,虽然硬度上和桂木楠木不能比,但是光泽度好,纹理漂亮,是做家具的上好选择。
枫树在秋天有个明显的特征,在落叶之前变红,而且它的树冠由无数小手掌一样的树叶组成,一点点风,就让它摇曳,在古老的水域岸边,枫树就以这样静美的状态守望山川河流。
所以屈原也忍不住赞叹”湛湛江水兮,上有枫,。”
这句话让人想了很久,他是说岸上的枫树,还是说倒映在水面上的枫树呢?或者两者都有,枫树是秋天的红衣美女或者公子,水是他的镜子吧,只是随着流水飘落的红叶,也许是他有所牵挂的心。那风吹不到的地方,请流水带我的心去呀。
唐朝之前,有单独咏芦苇和枫树的诗,都写得极好。芦苇自然是“蒹葭苍苍”,枫叶之飞舞也寄托人们的情怀,“枫叶朝飞向京洛”。但真正让枫叶芦花连成一景的是白居易。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唐朝白居易《琵琶行》节录。
44岁的白居易一夜之间从朝廷京官谏臣,被贬到江西九江当市长,是得罪了皇帝。作为寒士出身的他,相当时间赢得了皇帝的好感和信任。但白居易一生都是个话痨,遇到开明君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久了也让人厌烦。然后借桩事情,把他打发得远远的。
白居易自然是敏感的。而且很长时间他也转不过弯来,因为皇帝曾经是那样信任和关怀他,他母亲病了,居然是皇帝背地用各种赏赐补贴,让他度过家庭的经济危机。
君恩恰如东流水。理智上白居易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情感上接受不了,因为他几乎是把皇帝当自己的家人。而这就是他遭到冷落的重要原因。
实际外放的官员只要不是穷乡僻壤,几乎都比在朝廷上按品级拿薪水强。这好比是做办公室主任和区域经理的区别。不过白居易此时还没有尝到外放官员的甜头。因为之后,他强烈要求做地方官,比如苏州杭州,不亦乐乎。
但此时,他是真心的郁闷和低落。君恩恰似东流水,前途茫茫。而他官场并无根基,读书就熬白了头发,在26岁才考中进士,父亲早死,家庭贫困,他所依赖和信赖的也只有皇帝。他没有退路,淳朴的他想过如何牺牲自己,但不是这样被抛掷的一种,还会不会有更恶劣的未来等着呢?
此时浔阳江头,还有绿色的杨柳,那才是古代江边正常的风景。
但白居易的眼睛和心忽略了,他看到的是水边风中的芦苇,和随时都在落叶的枫树。
这两种植物其实不太搭界,一个草本,一个木本。而且枫树多半是人工种植在江边,尤其是唐朝的水埠码头,和柳树的绿色相点缀,芦苇则是自然生长的野生草本,相对低矮。
其实现实中看到枫树配芦苇,也很少有佳境,因为芦苇的审美以浩大苍茫著称,常常在广袤湿地和浅水,而枫树往往种植在有人烟的水畔,因为长寿作为地方辨识的路标。除非是半原始的水岸丛林。但显然白居易送客是正常的码头,或不繁华,但芦苇成片,枫树未必成林。也就是说枫树芦花并非视觉上的第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