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嘉话》中记载了一则小故事,是关于诗人薛道衡、王胄和隋炀帝杨广的,读来颇有意味,今天就拿出来讲一讲。
杨广在还没有做太子的时候就是个文学青年,热爱诗词歌赋,当上太子之后,更是大力推动隋朝的文学事业,虽然这其中不排除有讨好隋文帝杨坚的意思,但是杨广也确实喜欢作诗,并且试图改变之前诗坛中的靡靡之音,只是到底火候还是不行,作的诗真心一般。
不过杨广却自信的很,认为自己的才学那是顶尖的,他曾经对身边的人说过这样的话:
“天下皆谓朕承藉绪余而有四海,设令朕与士大夫高选,亦当为天子矣。”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我是继承先帝的遗业才得以君临天下的,其实如果让我和天下的士大夫们比比才学,我也是有资格做皇帝的。这样的自信怕只有杨广才有。
也因此,杨广很忌讳别人说他的诗不好,同时也不喜欢有人做的诗比他好,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人写的比杨广好,这让他很是郁闷,心里难免就嫉恨上了。
这其中一个就是著名的诗人薛道衡,此人写了一首闺怨诗,让杨广惦记上了。这首诗其实说起来也没有多少心意,诗名为《昔昔盐》,先写景,后写旧的事物,然后引出了独守空闺的思妇。辞藻难免还是如同前朝般华丽,不过其中有一句却为杨广忌惮,它就是:”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
这句诗写得太悲苦了,灰暗的窗户已经结满了蜘蛛网,梁上也落满了燕泥,这是怎样的破败和萧索,这样的家简直就是没有丝毫的生气,男主人有多少日子不回来了呢?
薛道衡的这句诗得罪了杨广,后来他因事被诛的时候,杨广还记得这句诗,问薛道衡说:“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
你还能做出“空梁落燕泥”吗?杀。薛道衡死了,这一年是大业五年,到了大业九年,又有一位诗人被杀,他就是琅琊王氏王导的八世孙王胄。
杨广喜欢卖弄诗才,而学士们也大都乖巧的不抢风头,怕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生命。但是王胄偏不信这个邪。有一次杨广做了一首《燕歌行》,让大家和诗,学士们都规规矩矩交了卷,而王胄同学交上去的卷子却让杨广心里很不痛快,原来王胄写的是:“庭草无人随意绿”。
瞬间就让杨广的诗黯然失色,这还了得。杨广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很快,王胄就面临着死亡,被杀前,杨广问:“‘庭草无人随意绿’,复能作此语耶?”
“庭草无人随意绿”?好诗,你还能做出这样的好诗吗?杀。
这个故事不仅记录在《隋唐嘉话》上,也被收录进了《资治通鉴》,当然,关于两人的去世,简单的定性为杨广忌惮两人的诗才,对杨广来说并不是特别的公平。实际上在最开始,杨广是非常欣赏两人的才学的。
薛道衡的年龄比隋文帝杨坚还要大一岁,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长大了之后就是文坛领袖。在北齐和北周都做过官,隋朝建立后,薛道衡很受杨坚的信任,可以说是官运亨通,他曾经和高颖一起跟随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灭陈国。
薛道衡和高颖惺惺相惜,但薛道衡却并不喜欢杨广,薛道衡身上的文人气息特别重,孤傲狷介,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他对于杨广的拉拢丝毫不放在眼中。
即便他因罪被流放岭南的时候,时任扬州都督的杨广秘密让薛道衡取道扬州,这样他就可以上书隋文帝留薛道衡在扬州辅佐他,但是薛道衡却绕过了扬州。后来杨广继位后,还曾拉拢薛道衡,但薛道衡不是写下《高祖文皇帝颂》就是崇敬已经被杀的高颖,这彻底惹怒了杨广。
当时朝廷中本就有很多官员受过薛道衡的气,看到薛道衡惹杨广自然都在心里乐开了花,其中御史大夫裴蕴就上书杨广给薛道衡来了个欲加之罪,杨广就逼着薛道衡自杀了。
而王胄的被杀则是理由充分的,王胄曾在陈国为官,陈国被灭后,王胄到了隋朝,被杨广引为学士。王胄工诗能文,是当时的著名诗人,杨广对王胄一直是很看重的,即便王胄因为得罪了其他的官员而屡屡被诬陷,但是杨广都没有治王胄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