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秋九月既望,海宁陈乃乾跋于上海志馆。
陈乃乾跋尾
《南来堂诗注》署王培孙先生名,附陈乃乾先生所作年谱。陈跋中有“余佐培孙先生辑苍雪《南来堂诗注》时”“偶获新证,怅然告语”“脱节尘事,从公于荒江孤寂之居,再为元叹诗作笺注”之语,培孙先生已老,实已不克注书,故“书此为券”只能对自己而言。谢正光教授置疑《南来堂诗注》乃陈代王而作,应该说可能性比较大的,是很有道理的。
培老题词但言“北京通学斋邮来《落木庵诗》一册,知余云无是书也”,于旧日注苍雪诗不多及,陈跋滔滔及之不绝口,更画符契要再注落木庵,此稍可留意。陈乃乾撰《苍雪大师行年考略》,即苍雪年谱较简者。咱们知道,年谱往往为收拾古籍之副产品。作注时,各式各样所见者多,概而括之,简而约之,择其著者,贯穿年月,即成其年谱。焉有二人协作,一收拾其集,一专门只作年谱的?
徐枋绘落木庵图
另,今见《清代诗文集汇编》所收徐闇公《钓璜堂存稿》用怀旧楼丛书本,署“后学上海王植善、金山姚光校刊”,前附《徐闇公先生年谱》,署“海宁陈乃乾、江浦陈洙纂辑,上海王植善、金山姚光参订”(培孙先生名植善,以字行),知亦为协作之书,出资、出力自有所分工,而出力又有权重,书前缘起为姚光作,则姚、王二人,王虽居前,姚石子实所担任较多。诸人构成一种协作,收拾刊印明清间遗集不少(尤重视乡邦长辈),惜其协作之概况尚有待研讨。
需求指出,以上所述仅仅推,不是考。《陈乃乾日记》 (二零一八年8月,中华书局)出书,相关年份日记缺失,其他年份日记亦未找到一句清晰表明替王培孙注《南来堂》的话,故只能放置此问题。
注《南来堂》时,需求用《落木庵诗》,但那时候没有;十五年后重现江湖,陈乃乾欲贾馀勇,再注《落木庵诗》,这个愿望完结了吗?
当然没有。接下来的三十年,知识分子都处在黑色旋涡之中心,威胁之下,万劫不复。一般来讲,这册书天壤之间应该是不可问的了。人有命,书也有命,隐约间稀有存焉。严志雄教授远道而来(时髦在台北“中研院”,今转至香港中文大学),住在上海图书馆周围的小旅店里,因时值黄梅天,古籍部不愿以善本借阅,徘徊踱步,等候梅雨之空隙。
但无论如何,他正透过前史的烟尘,一步步缩短着与这部书之间的间隔。多年后与笔者在静安寺邻近相见,说起往事,严教授犹不觉双手合什,念佛陀保佑。严教授看到的徐元叹二集为《浪斋新旧诗》与《天池落木庵存诗》,后者正是王培孙旧日所得,王、陈二先生题跋俨在。而明清间久负盛名的徐元叹,其诗篇咱们现在能够读到的,从“十叶”(四十一题,四十三首),一跃而为五百零六题,六百二十二首!
此后之作业更繁巨而艰苦。从这两集的校对笺注,到徐波集外诗的搜集、徐波文章的辑佚,再到很多的友朋来往唱酬著作的搜索,从上图得书算起,到严志雄、谢正光二位名教授协作辑注完结《落木庵诗集》,还稀有年的时刻。谢教授《落木庵诗集辑笺跋文》云:
严志雄教授来札,告诉我徐波书稿三校已完结,一再嘱咐我写几句话,作为该书的跋文。
大概是2013年初春之时,志雄下吿他访得徐波遗诗两种。这以后,又问我可否有爱好和他协作收拾徐波诗。余较志雄虚长两轮,先后在新界元朗洪水桥长大,在同一间基督教会守礼拜,最终则同在耶鲁获得学位。凡此皆平生可贵一遇之缘由。协作写书,天经地义啊!
同年夏天,我和绛云按原订计划去曼谷访友,趁便带上徐波遗诗复印件。抵埗后,朋友组织咱们入住一间在大商场内的酒店。……起先我还陪绛云逛逛商场,后来爱好渐减,干脆单独留在房间内翻阅徐波诗作。及行程完毕,先后翻阅了两三遍,列举出诗中的人物之往还和所涉之时地联系,所做皆“技术性处理”,因为心无旁骛,作业还算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