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后两次在夏威夷面见张学良老人。当时,他将近百岁。他老人家听说杨虎城的后人前来探望时,表现得有些震惊,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只说了四个字。我面前的张学良确实是老了。
说上述这番话的人名叫杨瀚,他是杨虎城将军之孙。杨瀚的父亲是杨拯民,杨拯民是杨虎城将军的长子。
杨虎城将军是一位改变历史进程的风云人物。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在西安,杨虎城与少帅张学良一起发动了捉蒋兵谏,逼蒋抗日,直接促成了抗日统一战线。
西安事变得到解决后,蒋介石立即对张、杨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张学良将军被蒋介石、蒋经国父子囚禁了五十四年之久。活了一百零一岁的少帅在晚年时曾感慨地说:“我的事情是到三十六岁,以后就没有了。这是我的生命。”
一九九零年,张学良将军恢复自由。之后,他携赵一荻赴美探亲访友。后来,他侨居美国夏威夷,在檀香山定居。
而杨虎城将军的命运则更为悲惨。西安事变后,杨虎城被迫出国考察。抗战全面爆发后,杨虎城秘密回国。不久,杨虎城和其秘书、家人被蒋介石下令逮捕入狱。
一九四九年九月六日,在蒋介石的授意下,特务们残忍杀害了杨虎城将军及其儿子杨拯中、女儿杨拯贵。同时被杀害的的还有将军的秘书宋绮云、徐林侠及其儿子“小萝卜头”等人。
杨虎城将军遭遇不幸,令无数人扼腕叹息。但令人欣慰的是,杨将军的部分子女保全了性命。
杨虎城的长子名叫杨拯民。1922年出生。
杨拯民跟少帅张学良比较熟悉。一次,杨拯民随父亲杨虎城和张少帅乘车外出,少帅亲自开车,杨虎城坐在副驾驶上,杨拯民坐在后排两位副官中间。少帅开玩笑地对杨拯民说:“哈哈!你这小家伙。今天你的官最大了。我亲自给你当司机了,你父亲和我的副官给你当保镖。你小子派头不小呢!”
杨拯民自小聪明好学,在父亲的影响下,他很早就参加革命,为革命事业、解放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新中国成立后,杨拯民长期在石油部门工作,他曾任副省长、省委书记等职。
张学良获得自由后,杨拯民计划在1996年去见张学良,但在临行前发现自己患病了。
一九九八年,杨拯民因病逝世,被安葬在位于西安市长安区的杨虎城烈士陵园,与父母陵墓相伴。杨拯民在临终前,叮嘱儿子杨协、杨瀚:“有机会的话,你们一定要去夏威夷,去看望张少帅啊。”
为了给父亲还愿,一九九九年六月初,杨瀚经过辗转,不远万里来到了夏威夷,看望近百岁高龄的“少帅”张学良。
在一家教堂门口,杨瀚见到了“少帅”张学良。
“您好,我来看您了。我的祖父是杨虎城。”杨瀚十分高兴地自报身份来历。
谁?杨虎城的后人?坐在轮椅上张少帅显得十分吃惊,一愣,一震颤抖后,说:“你好,你好!”少帅只说了四个字。之后,再没说什么。
这让杨瀚有些始料未及,见到杨虎城的后人时,少帅的态度为何会如此的平静?
当时,杨瀚觉得可能是少帅老了,年龄过大而不善表达。而他也就是尽心来了,也没希望得到什么。
第二年,张学良过百岁寿诞,杨瀚再赴夏威夷,为少帅贺寿。
这一次见到杨瀚后,少帅依然不怎么说话,只说了“你好,谢谢”四个字。
一天,杨瀚推着少帅到海边散步,张学良同样是一句话也没说,没有私人交流,只有合影。少帅没有向杨瀚提及他与杨虎城当年的任何往事。
见到杨虎城的后人时,张学良为何一言不发?
后来,杨瀚开始思考这件事。他说:“少帅跟我没说什么话,我当时以为他因年龄过大而不善表达。可是后来,在举行百岁的生日宴会,他在台上讲话,头头是道,我在台下第一排。从那以后,我就琢磨这里面还是有些原因的。我感觉到,少帅觉得祖父(杨虎城)的事情有点不堪回首,所以他不愿意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