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使语言表达更丰富反对英语霸权的运动亦在技术时代兴起。在学术领域,最近就有不少中国学者呼吁反对英语学术霸权,包括破除对英文学术杂志的迷信,以及反对唯美国《科学引文索引》(SCI)、《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论的学术评价方式。平心而论,由于在世界范围内语言的不平等,中国文化的传播要付出更多。与英语的拼音文字不同,汉语是表意文字,天然与图像关系更为紧密。在多媒体时代,汉语将更顺应图像语言崛起的语言技术潮流,动画片《三十六个字》(1984)便是一个突出的佐证:它的动画元素全部是汉字。在中国多民族语言中,一些少数民族语言也因借助技术获得应有的力量。按照官方统计,中国除汉族之外的少数民族中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有20多个。新科技的发展,既对少数民族语言的传承带来巨大考验,又给它们的繁荣提供前所未有的机遇。对于没有文字的少数民族语言,即时的语音、视频给日益散居的民族成员学习母语提供了理想的途径。少数民族多数能歌善舞,具有鲜明的本民族文化特征,技术给更多人关注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化的传播提供了有利条件。比如,今天蒙古语、藏语受到欢迎与歌曲的流行有关,而东巴文字由于丽江成为“网红”旅游景点获得了不少拥趸。
语言也成为权力斗争的工具从某种意义上说,美国政府对TikTok的打压,潜藏着对图像语言和中国语言之双重打击的意味。可以预见,今后类似的语言冲突或将越来越多。可以说,美国总统特朗普是技术时代语言解放运动的某种代表,他以“推特治国”闻名,从新语言传播技术对传统语言传播技术的反抗中获益良多。因此,他遭到传统媒体的某种“反击”,与它们的关系始终不顺畅。即使在推特和脸书上,特朗普及其竞选团队也一再遭遇封禁。这生动地说明:技术时代的语言场虽然更加开放和包容,但并非理想中的语言乌托邦。或者说,语言乌托邦只能不断逼近,而不可能真正抵达。在未来的语言场中,权力斗争将持续,但暴力成分在减弱,技术成分在增加。为了绕过对侵犯言论自由的指责,对语言进行技术治理将成为语言权力斗争的主流方式,比如以国家安全为由压制一些新兴的“语言体”。当然,在很多时候,这种对语言的技术治理实质上是打着技术名义的伪技术治理,它与技术治理主张的社会运行效率目标在本质上是背离的。在智能革命时代,语言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无论如何,反思语言与技术的关系,不能忽视知识与权力的重要维度,这与人类未来的命运紧密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