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程条件下陪伴父母
文/彭小华
去年的11月8日,我去了美国,因为疫情的阻隔,直到今年8月底,我才买到回国的机票。在离开整整一年之后,于今年的11月8日回到成都。
我离开的时候,父亲身体硬朗,依然健步如飞,还雄心勃勃地要完成他的几部书稿。谁也没有料到,9月底,他突然出现了严重的认知障碍,随即住院,出院不到两天,在我登上回国班机的当天,他因高烧、进食不能再次入院。我在广州隔离期间,医院先是给他插上了胃管,随后下了病危通知,次日入住ICU……
“子欲养而亲不待” 可谓人子愧悔和悲痛的主要缘由,为了避免这些无益的情绪,我早早认定孝亲要趁早,要在父母健在的时候,让他们充分地感到爱与陪伴。
庆幸的是,过去的一年,虽然身处异地,我在远程条件下仍然和父亲保持了密切的情感连接,因此心里并无亏欠和后悔的感觉。
母亲去世之后,我和哥哥为父亲规划了多个养老方案,最终他选择居家养老,生活在他熟悉的环境里。父亲不具备独立生活能力,我们请了表姐夫做他的陪护,多才多艺的表姐夫在日常生活上给了他很好的照护,彼此相处和谐。
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欧洲,我基本上每天和爸爸视频,与他交流,关心他文稿整理进展,把自己的工作、生活情况报告给他。爱人和孩子也时时加入我和父亲的视频交谈,表达关心和问候。
在意识已经相当模糊的情况下,父亲隔着屏幕还能认识我,告诉表姐夫,“这是我的女儿。”——这大概是他这一辈子说出的最后一句完整、有意义的话。
第一次住院之前两天,爸爸已经不肯下搂了,表姐夫说要去我家修车,爸爸欣然随他前往;他连在自家楼下都会迷路,可到了我家居住的街区,他竟然可以给表姐夫指路,“这不是去幺女家的门。还在那头。”
闻言,我笑着泪流满面。
人老了之后,尤其高龄老人,一方面社交需求可能超过从前,另一方面,同辈亲友大多已经不在了,或者没有能力相互来往,而他们的世界往往已经变得狭小。美国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把当代社会称为“后喻社会”,意思是说,由于知识、观念、技术更新快速,老年人跟不上潮流,不像在“前喻社会”时代可以指导、启迪年轻的人们。相反,他们的知识、经验、智慧失去了价值,年轻的人们大多对老人不感兴趣,不愿与老人交往,很多老年人因此陷入了所谓的“社交性死亡”,孤独、寂寞,无聊、荒凉,于精神、身体都不利,生活品质低下。
有鉴于此,我为父亲安排了丰富的社交,实际上,一辈子不乐意社交的父亲在过去的一年里前所未有地喜欢上了社交,只要有亲友邀约或者到访,他的情绪就格外地昂扬,每每精心打扮,要试几套衣服,离开家之前还要照照镜子、整理仪表。
我的几位女性朋友几乎每周都为父亲安排不同的活动,或到我家陪父亲吃饭、聊天,或邀父亲和自己的公婆、父母逛公园、下馆子,或请父亲到家里做客。
父母在成都有很多晚辈,他们每周都有人去家里探望,或者邀请老人家去他们的家里聚会,或者外出用餐,表姐夫回老家时也会邀上父亲,亲人们给了父亲尊重和热情的款待。
陪老,尤其远程陪老,不能耽搁,需要精心组织,十分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