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长去世之后,这个贫瘠山村的萧瑟春天

2021-04-06 21:18:42 作者: 美术馆长去世

靳勒想通过与艺术相连,让生他养他的石节子村从沉默的大山里走出去,为此他此思索了许多年。

全世界最「土」的美术馆

靳勒是土生土长的石节子村人,村子里考出的第一位大学生。如何能让艺术和普通人发生联系,激活乡亲的生活状态,这是他一直心存的执念。

靳勒与村民们在「石节子美术馆」大字下合照

「从小,我们接受的教育是贫下中农最光荣。眼睛看到的就是这片山,这条路,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当我走出农村,来到城里,或多或少会有自卑感,你知道你与城里人是不一样的,穿的,吃的,住的都有区别……我运气好,上了大学离开了这个地方。每年回到这里,你会发现除了人老了、小孩少了、年轻人少了,再没什么变化。」在靳勒生前的采访中,曾经这样说。

离开家乡多年,但靳勒几乎每年春节都要回来,除了看望父母,就是村民喝酒、聊天。「他们把我当做村里的一份子,没有抛弃我。」

靳勒买了一台DV开始记录村里原生态的生活,这是他尝试的开始。

2005年,靳勒给老家的炕洞、推耙和父亲栽植的一棵李子树上贴上了金箔——他后来的行为艺术作品之一《贴金》——这个不为父母所理解的「稀奇」举动,被靳勒认为是他「艺术生涯中真正和村庄第一次发生联系」。

接下来,从事公益演出的赵半狄熊猫艺术团,在靳勒的联系下,也走进这个地处大山的村子。

2007年2月14日,腊月二十七,大雪封山,石节子村却沉浸在一个梦幻而诗意的世界里。赵半狄给村民买了一头猪,白天全村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晚上,在零下20多摄氏度的严寒里,石节子村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演。老人们和来自北京的演员们亲切地说话,交流,孩子们则在头上顶着熊猫的叔叔阿姨身旁追跑。

也就是这个晚上,兴奋的村民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对靳勒的信任:选举靳勒为本村名誉村长、李保元为名誉副村长。

一年内,村民出国,艺术家进村。石节子村的新鲜事,似乎给村民开启了一扇窗户,人们的内心和眼神开始发生变化。靳勒生前回忆:「村民们很信任我,对我的想法也很支持。」

村里展出的雕像

接下来,他开始更大地「折腾」:把整个村庄命名为「石节子美术馆」,并在网络上宣布,要在这个全世界最「土」的美术馆展开一系列当代艺术实践。

2009年2月3日,石节子美术馆正式创建开展。馆名是靳勒的母亲何蠢蠢题写的,确切地说,是她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年逾古稀的她并不识字。

靳勒自己掏钱,装裱了100多幅照片,每家每户分挂10余张。村里13户人家,一户人家就是一个分馆。比如靳女女家,叫「女女馆」,李保元家叫「保元馆」,甚至山上的一块块坡地,果园、树木等等,「也是美术馆的一部分」。

在13家分馆里,这些充满艺术意味的影像,和传统的年画悬挂在一起。土房、爬满青苔的院墙,交织着石节子村别具意趣的景象。农耕文化,城市文明,现代艺术与乡村风俗,在这里交织碰撞。

「让外面的人看看我们的美术馆,感觉很自豪。」李保元感叹,「过去,我们这里很少有外面的人来,谁知道石节子村是个啥样子啊?」

以户主名字命名的美术馆分馆

2010年农历正月初四,村子里办起了电影节。「石节子第一届电影节」就在村口举行,放映影片包括法国导演托尼.·加列夫的《只爱陌生人》在内,都是和农民、农村生活有关的电影。不只是图热闹,「想让村民看看银幕上的自己,和自己更贴近的生活,并和世界能有交流」。兴奋的石节子村村民,也第一次踏上了深红色沙土铺成的「红地毯」。

靳勒还尝试带村民一起「做」艺术。他自己动手给村民们理发,将满地的毛发收集起来,加上村民们的旧衣服破布条,和了石节子的红胶泥,让村民们做出了几十个大泥棒子,命名为「基因棒」——这个作品还参加了银川当代美术馆的开馆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