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山东济南钢铁厂的厂长马俊才迎来了一批客人,来自北京,是中央电视台的。他们做了一个新节目,叫《东方时空》,要采访马俊才。他也重视,提前准备,穿着正式,出镜采访他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特别紧张。
那次采访有些莫名其妙,原因主要在于那个年轻记者,马俊才配合采访,也一头雾水。采访结束后,栏目组的人走了,在车里发生了马俊才不知道的一幕。那个年轻人一进车里,就瘫倒在后座,长叹道:
“我再也不做主持人了,谁爱当谁当!”
这个年轻记者叫白岩松,一个月前还在《中国广播报》上班,突然被老学长崔永元一个电话叫到了新节目制作班组里。采访马俊才是他第一次当出镜记者,状态不好,被同事们骂得体无完肤,原本心高气傲的白岩松有些受不了。
那是90年代,有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在拼尽全力做一件事情,有央视制片人时间(人名)、陈虻,主持人崔永元、白岩松等等。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出一档既能贴近老百姓,说点有温度的话,也能刺破黑暗,说点真话的节目。
这档节目就是后来的《东方时空》,其中的各个子栏目,包括《东方之子》、《东方时空金曲榜》、《生活空间》,以及后来分出去,变成《焦点访谈》的《焦点时刻》。因为这档节目,新闻评论部也成立了。
那个年代的媒体人,经过了快30年的变化后,依然说:那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年代。
节目播出后,真的成为了影响社会的“国民栏目”,许多人早上早起,就是为了看看早间新闻。晚上看完了《新闻联播》,不会关掉电视,而是守着电视继续看看《焦点访谈》。很多年轻的记者,也都因为这些节目,担负起了自己的职业责任。
这一批新闻人在理想主义的动力下,也完成了传统意义上的成功。
当时,守在电视面前的,还有一个20岁的年轻人,名叫简光洲。15年后,由他亲手报道,“三聚氰胺”事件如同海啸,席卷了全中国每一个有孩子的家庭,甚至成为了一种时代记忆。
2012年,《东方时空》首播的19周年,“三聚氰胺事件”的4周年,简光洲正式离开新闻行业,只留下了一句:
“东早(东方早报)10年,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所有的悲欢,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忍受都是因为那份纯真的理想。好吧,理想已死,我先撤了,兄弟们珍重!”
如今,“三聚氰胺事件”也过去了13年,做出了《东方时空》的新闻人,离世的离世,转行的转行,仍然留下来的人屈指可数。行业内,像简光洲这样的调查记者也越来越少。占据版面很久的新闻,是关于各种明星违法、拉低道德底线的“瓜”。
可能很多人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数据能说明一些问题:
“2011年,中国有306个调查记者,到了2017年,仅剩下175人。”
说到这里,可能很多人也会好奇:时过经年,经历过“三聚氰胺事件”的孩子们究竟怎么样了?为什么像简光洲一样的调查记者会慢慢地消失?这篇文章,我们就从简光洲和《东方时空》来讲讲这个故事。
一,简光洲
1973年,简光洲出生在江西九江的农村,也是那里,他度过了整个童年时代。那个年代的农家,真正选择读书提高学历的人其实不算很多,但简光洲坚持读了下去。大学毕业后,简光洲成了一名老师,但却没有忘记自己的理想。
正是因为从农村走出来,又有高学历的关系,简光洲看待世界的方式是两极的,准确、客观,天生就适合做记者。再者,他从小就是嫉恶如仇、直来直去的性子,在和平年代,一名优秀的记者也是英雄,因此进入新闻行业,成了他的理想。
当了5年老师后,简光洲遵从自己的内心,考取了南昌大学新闻系硕士研究生。这一次毕业后,他进入了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后来在集团的安排下,成了新办的《东方早报》中的一员。
简光洲是特稿记者,职业理想就是做几个有影响力的纪实报道出来。但在东方早报的工作中,他做的最多的都是小新闻,影响力不大。因此,简光洲对每一个新闻的态度都是一样:不能看到什么说什么,而是应该往深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