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一文由宋末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著于江西贵溪上清龙虎山天师草堂,即现在的上清宫内。“心学”则是南宋陆九渊在江西贵溪上清镇应天山上聚众讲学,于象山精舍创始。因应天山山形如象,故改其名称之为象山,自号象山翁,世称陆象山。《心说》与“心学”的诞生地都在今日的贵溪上清镇的区划内,两地相距仅数公里。
从时刻上看,张继先生于1092年卒于1128年,而陆九渊生于1139年卒于1192年。也就是说陆九渊无论是怎样的名儒,已故去的张继先也无法受教于陆氏。而作为后辈的陆九渊能否对前辈张继先的学术文章有所耳闻,并受其影响,此则有说。由于龙虎山在兹,大上清宫在兹,天师府在兹,张天师祖传在兹,当然应天山上的象山精舍也在兹。
这儿咱们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张继先。张继先,字闻嘉,号翛然子。少聪明,9岁秉承天师教法,序列天师第三十代。宋徽宗时先后4次奉诏入朝,奏答策问,深得崇信道教的徽宗欣赏,赐号虚靖先生,后封为正一静应显佑真君。并赐缗钱派江东漕臣于龙虎山划地大力兴修龙虎山上清观,政和三年(1113),宋徽宗恩准由观升之为宫,名之为“上清正一宫”。徽宗尝问:“修丹之事若何?”张答:“此野人事也,非人主所宜嗜。陛下清静无为,同符尧舜足矣。”不悟的徽宗仍沉迷方术,崇信热心方术的道士林灵素。林亦曾书诏张继先。张非但不为所动,反而致信劝其自重,并明言:“飘笠无情,云烟奚取。金门红雾,漫为天上之游;白石清泉,方保山中之适。”宋徽宗曾下诏于京东建下院供张继先起居,并赐额“崇道”。张继先志在清虚减弱,固辞以归。后他在《还山》一诗中写道:“常年京国甚羁囚,丘壑归来始自在。流水有声如共语,闲云无迹可同游。猿依松影看丹灶,鹤与芦花入钓舟。如此栖迟良不恶,红尘何事辱呜驺。”诗中充溢对自在的巴望和对官场奉迎拜谒的讨厌。作为道门的首领,他力主“法便是心,心外无法”。他说“妄念纷繁且失真,符图诀咒费精力。”著有《明真破妄章颂》,尤以《心说》为著。《全宋诗》录其诗作52首。靖康二年(1127)应宋钦宗亟诏入阙,行至泗州天庆观(今江苏宿迁),遂卒,逝前以印剑付其叔张朝英,并示其为三十一代天师。时年36岁。而此刻正值开封破城,徽、钦二帝去国之日。
陆九渊,江西金溪青田人,虽然两人在时刻上相隔数十年,然在地理位置上,用陆九渊的话说:“贵溪、安仁(今为余江)、金溪三邑最为比邻。”人们来往、通婚、结交、向学,习以为常。如《留侯天师世家宗谱》中就记载了28代天师的孙子张仲英娶陆氏女为妻,并生育五子。陆家与张家,当有亲戚关系。其实陆九渊自己的表姐就嫁给天师后嗣张琬。当83岁的张琬逝世时,陆九渊亲自为之写了《张公墓志》。文中记叙了表姐夫的行状,还特别告知了“子明之来求志其墓。其继室,余表姐也,明之又尝从予游,不行辞”。
陆九渊在给王谦仲的信中曾翔实地描绘了贵溪应天山的美景及将其改称象山的通过:“村夫彭世昌新得一山,在信之贵溪西境,距敝庐两舍而近。”其实不只是地缘上附近,陆九渊亦与张天师家多有书信来往。如三十二代天师张守真,字正应,逝世时,陆为之编撰《挽张正应》。诗中说:“海门昼夜吼奔雷,却立吴山亦壮哉。前殿神仙三岛邃,正阳阊阖九天开。玉阶恭授太官赐,象简亲承御墨回。多少箪瓢蓬瓮士,输君过夜两宫来。”他对天师的行止,看来非常了然。并且,如果无亲朋间的联络,断不会送写挽诗。在《陆九渊集》中尚存有《与张德清》的一封信。此信不长,抄写如下:
积年闻季悦、元忠诸友称道盛德。比岁屡得欵集,益有以信诸贤之言。又闻久有退居自养之举,尤切叹仰!近者忽又闻有不屑道士以淫侈不轨之事诱惑小子健讼以相诬毁,深用不平。然在左右,正宜高举以遂初志。何须与此辈较输赢于流俗之中哉?流俗之所谓胜者,岂足为胜。流俗之所谓负者,岂足为负。左右平常与诸贤交游,当问道之输赢,不妥问流俗之输赢。又闻季悦言德清其初浩然有引退之文,且又别求贤者以嗣其事。而盛族乃有“茅不行试火”之语。此可谓不堪俗陋鄙猥之言。切不宜以此等语亏本盛德。更愿沉思,追还素志。改日同来象山顶头,共谈大路。此乃真天师,非俗天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