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正月,曹操攻打濡须,孙权亲自到濡须和曹操对峙了几个月,有一次曹操遥遥看到吴军军容整齐,孙权站在船头,英气勃发,曹操不禁感叹一句,这句话流传了千年,曹操说:
生子当如孙仲谋!若刘景升儿子,豚犬耳!
这一年距离赤壁之战整整过去五年,如果当年刘琮不是不战而降,大约也有此时孙权的气度了吧。如果当年孙权听从张昭等文臣的建议,投降了曹操,大约几年之后也会被曹丞相轻蔑的说一句:豚犬耳。
人的气质有时候真的在于选择,寄人篱下和雄霸一方自然会有不同的气场。
曹操的这句感叹后来被辛弃疾写入《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中,这首词的下半阙尤其豪气:
年少万兜鍪,
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曹刘。
生子当如孙仲谋。
不过大约曹操没想到,许多年后自己儿子曹丕也和刘表儿子一样,做了一件蠢事,直接导致后来曹家的衰落。
曹丕大约比豚犬耳的刘琮也强不到哪儿去。
刚刚从汉献帝手中夺来皇帝宝座的曹丕,忽然接到孙权向自己称臣的表章,然后作壁上观的看刘备和孙权互掐。
孙权刘备的这场大战就是著名的夷陵之战。
曹丕的谋臣范晔曾经给曹丕分析过孙权此时称臣的目的:
吴绝在江、汉之表,无内臣之心久矣。陛下虽齐德有虞,然丑虏之性,未有所感。因难求臣,必难信也。彼必外迫内困,然后发此使耳。可因其穷,袭而取之。夫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不可不察也。
孙权袭取荆州杀了关羽,知道必将面对刘备雷霆万钧的攻撼,这是一场硬仗,必须全力以赴,如果此时曹丕在背后捅刀子,腹背受敌,两线作战的孙权很可能一败涂地。
所以他主动派使者向曹丕求和,希望曹丕不要攻打自己,然后借着曹魏的势力,来鼓舞自己国内的将士:看看刘备打我们怕什么,魏国和我们结盟了。曹丕比刘备强多了,有曹魏站在我们背后,还怕啥。
这叫抱大腿,狐假虎威。
孙权抱大腿的功夫是一绝,但是他很擅长抱大腿也很擅长翻脸,在跪舔和翻脸间能无缝衔接。
孙权虽然只比曹丕大五岁,但是从建安五年继承吴主之位后历经风雨,到向曹丕称臣这年他已经在位21年,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了,曹丕虽然国力强盛,但是毕竟只是个富二代,和孙权这种历经风雨的老狐狸玩有时候还显得太嫩了些。
刘备攻打孙权,发动夷陵之战,其实存的心思之一就是希望曹魏出手。
如果此时在曹魏坐阵的是刘备的老对手老朋友曹操,那么这消灭吴国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曹操是不会放过的,你孙权称臣算个屁,与我有一毛钱好处吗?
曹操做事的原则是: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
但是此时曹魏的当家人是曹丕,孙权向曹丕称臣,刚刚当上皇帝正在找认同感的曹丕大约就飘了:
我这么牛吗?连孙十万都承认我的皇帝之位了。我不能辜负了仲谋啊。
所以他没有同意范晔趁吴蜀内乱,火中取栗渔翁得意捞点好处的主意。
范晔这招其实挺阴:
今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吴、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国之利也。今还自攻,天亡之也。宜大兴师,径渡江袭其内。蜀攻其外,我袭其内,吴之亡不出旬月矣。吴亡则蜀孤。若割吴半,蜀固不能久存,况蜀得其外,我得其内乎!
用金庸武侠小说的话,这叫先灭吴国,再灭季汉,唯我大魏,江湖称王。
如果曹丕采纳范晔的主意,也许吴国真的就会灭亡或者至少只剩下半条命了,魏国真的可能在他手中获得一个大胜利,真的这样后来大概率就没司马家什么事了。
但是曹丕这人和很多富二代一样,喜欢虚名胜过实质。
他虽然对他老爹铜雀台的小妾很有兴趣,但是对他老爹《让县自明本志令》中的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的精髓没啥研究。
刘备把曹丕当成曹操一样的枭雄也是看错人了。
其实刘备攻打吴国也是算计魏国会出手的,毕竟机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