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600年︱故宫与世界的对望:书写中国视角的全球史

2020-10-23 10:30:27 作者: 故宫600年

600年的时间,也如溪水这样淌过。北京,台北,江南,关外,草原,雪山,欧洲,东瀛……故国神游,宇宙在紫禁城凝成了一点,风云却又在这里际会。当我们回望历史时,能看到我们这个国家与世界对望、接触、交融的来路,也能看到她在开放包容与坚守传统上的努力和成就。唯愿下一个六百年、下下个六百年,以后的每一段时光,这里都依然是一扇窗——世界在这里看到中国,中国也能从这里走向世界。

清雍正 铜胎画珐琅花卉寿字纹卤壶 故宫博物院藏对照殖民时代的帝国史,我们就能品出高下。19世纪末的英国诗人吉卜林(Rudyard Kipling)有段非常傲慢的名句:“噢/东方是东方/西方是西方/二者永不相聚”,这是他作为长期驻印度的殖民者产生的偏狭眼光。但克服这种排异心理并不容易。身处动荡的今日世界,我们很容易受认同政治的驱使,问出一个异曲同工的问题:“什么属于‘我’?”其答案必然带有预设性,即某种文化传统、甚至某种文化元素专属于本国或者本民族,旁人不可能染指,继而拒斥交融与互通。甚至以数字计算所谓“发达”,用线性的眼光丈量一切国家与人民的发展历程。

然而实际上,当你来到故宫,除了为灿烂悠久的中华文明感到自豪之外,恰恰可以发现故宫具有一种“世界性”。这种特质不只在于海纳百川,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在许多情境下,暂时放下政治矛盾、等级差异,将不同源流的文明元素并置在一起。并且通过精巧的构造、陈设,使之成为宫廷艺术甚至政治符号,恰如这只壶,学习、包容、理解、热爱,这都是中国艺术和中华文明成其泱泱规模的最重要路径。

不同地域的互鉴互助,早已极为全面而深远地渗透进人类的历史中。中国唐代的长沙窑早就批量生产有椰枣贴塑的陶瓷,远销中东;而佛教传入中国并本地化的历史,有东汉至今的洛阳白马寺可以作证——巧合的是,白马寺中也珍藏了调拨自故宫大佛堂的大量宗教和宫廷文物。今天这些凝固了全世界巧思的精美器物,或是陈设在展柜之中,或是静静地沉睡在库房。经过它们的观众,或者可以放慢脚步,隔着时空,观察古人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眼睛。

人间关切

2019年上元夜,如织的观众从故宫东城墙走过,他们近旁的畅音阁也亮上了灯,京剧演员与观众天涯此时,“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2019年“紫禁城上元之夜”故宫夜场之畅音阁,京剧演员在二层展演连绵的殿宇常常给今天来故宫参观的观众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似乎这地上金銮也应该像天上广寒一样,不沾染任何人间烟火。事实上,在有形无形的文化遗产中,古人与今人分享着重要的人文关怀和对人性的理解。这种关怀与理解是超越时间、空间与社会阶层的。

今日被人们称之为“国粹”的京剧,源自乾隆南巡之后的18世纪末四大徽班进京。地方戏曲的蓬勃与活泼,给过于呆板束缚的宫廷戏剧带来了一丝春风。《三国》、《西游》等传统文学主题,通过节选和戏文改编,不光在民间为人所熟知,亦走入宫廷,成为南府演剧的一部分。这些主题流入内廷之后,必然会经历某种形式的删节和改动。一直到慈禧太后主政的同光年间,宫廷戏台上弦歌不绝。时人笔记称,宫廷戏曲的主题除了承应节气,更重要的功能是提供一个窗口,让宫中众人的情绪有所寄托。戏台上演的世间悲欢,能够让波澜无惊、周而复始的宫廷生活,沾染一点人间烟火气。同时,戏曲中劝善颂德的部分,也可以为宫中诸人乃至普天下的百姓,提供道德伦理的范本。

因此乾隆朝之后,无论清廷对戏曲文本做如何的限制和删改,有一种主题是不会从举国上下的舞台上消失的,那就是歌颂忠义。这是中国文化、中国伦理中最动人、最广受欢迎的一部分——家国颠沛流离时,普通人应当如何选择?对国家尽忠,为亲朋尽义,坦然面对命运,内心始终对善抱有向往——这样理想的戏曲角色,几百年间在宫廷戏台上反复出现,在真实的历史中也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枯燥内廷生活里,不会真的出现这样的凡人英雄,但是戏曲舞台上可以;而且,他们的名字和故事还会传扬到海外,成为世所公认的“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