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是北宋词家里豪放派的老大,无人敢与其争锋,一阙“大江东去”,似乎要把豪放给写尽了,不留机会给任何人。但是,苏轼也并非豪放到底,苏轼诗词风格多样,也常“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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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婉约,是因情细腻。中国人对于情感,跟外国人不一样,中国人含蓄内敛,爱妹在心中口难开。中国历代文人作品里,对于爱情的讴歌并不热烈。即使是写爱情,也是含蓄表达。而西方的文人则是完全不同的,他们喜欢高唱恋歌,毫无顾忌地赞美爱情。这是文化基因不同导致的,笔者觉得这是中国文学作品的一个缺陷。
这种缺陷,在苏轼身上也是很典型的。苏轼的感情生活是丰富的,他先后有两妻一妾,第一任妻子叫王弗,眉州青神人,在其进士父亲的教导下,知书达理,是个秀外慧中的好女子。她跟苏轼琴瑟和谐,夫唱妇随,恩爱有加。
令人痛惜的是,王弗跟苏轼没能白头偕老,而是在她27岁那年,离苏轼而去。这在感情上对苏轼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中国文人的内敛,导致苏轼并没有留下多少追忆或者纪念王弗的诗词。
光阴荏苒,时光匆匆,十年飘忽而逝。而王弗的形象在苏轼的脑海里越发鲜活,本以为时间会淡忘记忆,会让王弗走远,没想到却越发怀恋。
于是,在王弗离世十年时,苏轼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提笔写下了一阙悼亡词,就是被公推为悼亡词第一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无数次的梦,女主角竟然都是王弗,再内敛的苏轼也憋不住了心头悲痛和思恋,如泣如诉的情感,从压抑不了的梦境里,流到了笔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这首《江城子》问世后,自古及今,不知打动过多少人,也不知多少人读着这首词,流下了千行泪。这泪,深沉而悠长,从宋代流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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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在王弗离世后十年,苏轼对王弗的怀恋却越发深沉且激烈?一般而言,忘掉旧情的最好办法就是来一段新的恋情,越热烈越奔放越奏效。
苏轼却始终放不下王弗这段恋情,在她离世十年之久,不知不觉中写出了如此催人泪下的悼亡词,这说明苏轼新的婚姻,没有他想象里的美满。
苏轼的第二任老婆叫王润之,是王弗的堂妹,也是一个贤惠的女子,为人宽容大度,持家有方。但是,爱情这东西,往往跟优秀并不是完全挂钩的。爱情在于心灵的相通,而不在于是否优秀。
苏轼跟王润之的婚姻就是这样,比起王弗,王润之的重点落在家庭上,跟苏轼心灵的碰撞并没有多少热烈的火花。这段婚姻,应该是世间最典型的婚姻,搭伙过日子,不咸也不淡。王润之的优点很多,但跟苏轼心灵相通总有点膈应。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件事,那是苏轼给神宗上《湖州谢表》后,被朝中一些人抓住了小辫子,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二十多口人,被押到船上押送进京,就是史上有名的“乌台诗案”。当时,苏轼跟长子苏迈在一条船上,王润之等其他家眷在另一条船上。
当船行到宿州时,大批官兵上船搜查,态度极为恶劣,呵斥连连,吓得苏家人一个个战战兢兢,都快要被吓死了。这是逮捕苏轼的负责人皇甫僎故意这样安排的,这个人很不地道,喜欢摆架子耍威风。
官兵下船后,几乎被吓出神经病的王润之是又哭又骂。骂谁呢?骂苏轼。王润之是这样骂的:“是好著书,书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这么好写书,书写成了有什么屁用,都把我吓死了。一边骂,一边把苏轼的手迹点把火烧了。
王润之不知道的是,她在气头上烧的,可都是国宝啊,要不是王润之这一把火,也许留存世间的国宝会多了不少。从中可以看出,王润之对苏轼好写书并不认可。一个大文豪,不著书,不是要他命吗?所以,她跟苏轼心灵的约会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