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休哥所部,在半夜时分赶到唐河与徐河之间,咬上了李继隆的万人辎重队。清晨,辽军埋锅造饭,准备吃饱饭后再开打。辽军的轻敌,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你是在宋境、你是在偷袭,怎么还吃上饭了?但战神的自信也不是没有道理,八万辽军铁骑,揍一支北宋运粮队,这就是大人打小孩儿。关键是这伙辎重部队只要被咬上,就跑不了,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而北宋在河北方面已经没有可与辽军一战的主力兵团,想支援都没有援军。但是,轻敌,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尾随而来的尹继伦所部,也在半夜赶到。而且,这伙人都不用吃饭,因为全都气饱了。天明时分,尹继伦所部对正在吃饭的契丹人发动了突袭。辽军猝不及防,全军骚乱、互相踩踏。战神耶律休哥赶紧仓促应战,但战神逢战必战伤,从第一次幽州之战一直伤到徐水河边。开启狂暴模式的宋军战士,迎头就是一刀,砍中了耶律休哥的手臂。挨了一刀的契丹战神,血流不止,立即“乘马先遁”。而护送粮草的定州军,也立即加入战斗。两拨宋军,一起砍杀耶律休哥的契丹主力。
此战,契丹全线崩溃,“自相蹂践死者无数”;尹继伦,杀死契丹皮室一人(契丹谓金刚为皮室,皇室禁卫军);尹继伦与镇州副都部署范廷召,追奔徐河十余里,“俘获甚众”;定州副都部署孔守文,在漕河一带果断出击,斩杀辽帅大盈相公等三十余级。宋史记载,此战“斩数千级,获牛马、铠仗甚众”。
徐河之战后,契丹大军再也不敢轻易进攻北宋。宋辽边境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但是,这仍旧是大战前的蓄力。
靖康之耻之前,完全可以说,北宋已经进入盛世,各项政治、经济指标都已达到巅峰。但是,两次汴梁之围却突然间结束了这个王朝。
而第二次幽州之战和君子馆之战后,北宋精锐尽丧,辽军游猎河北。这才是北宋真正危险的时候。然而,北宋却渡过险关。契丹人没能饮马黄河、打到汴梁,仅是因为三场规模不大的战役吗?
三场战役,远远不够。但三场战役,展现出的战斗能力却足够御契丹于国门之外,而契丹也暴露了自己弱点。
首先是人才。第二次幽州之战后,老将潘美在北宋人设崩塌,但在契丹依旧威名赫赫。而新秀张齐贤,更是以两千厢军击垮契丹主力。自此之后,契丹不敢轻易试探山西。河北方面则是以李继隆为首的一众名将。唐河之战,主帅和监军集体抗命,可见前线诸将的自信。而徐水之战,完全不是一支运粮队那么简单。河北方面的主要高级军官尽皆出场,否则尹继伦的偷袭不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但是,北宋越到后期,名将就越是凋零。领导西夏战局的,最有名的竟是文官士大夫范仲淹;而收复幽云十六州的,竟是宦官童贯。名将呢?名将凋零,就是人才凋零。
其次是战心。代州知州张齐贤要出城作战,而参战部队竟是一支二流厢军。战力如何放在一边,关键是这伙厢军也敢参战、直接对战契丹主力。尹继伦的千人队,则更是血气喷涌,不仅衔枚疾走、跟踪战神耶律休哥,关键是主动突袭数倍于己的契丹大军。这已经不是战心和勇气的问题了,而是军事素质过硬。
反观北宋后期,堪与辽军、金军一战的,只有一支陕西宋军。童贯以主力禁军对阵契丹的二流部队,被打得一败涂地。这时候,女真人不彪悍,就对不起宋朝人。
第三,就是对手。第一次幽州之战和第二次幽州之战,北宋的集结兵力都不低于二十万。而契丹人的反击呢?即便也有十万规模的出兵,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势如破竹可以打,但凡出师不利,就要退。契丹的战争锐度,远次于后期的女真和蒙古。公元988年唐河之战、公元989年徐河之战,契丹人的兵力规模并不大。自君子馆之战后,契丹攻宋的兵力规模,一直不超过十万。
这就是契丹的问题。一手制着幽云十六州,一手按着草原各方诸侯,契丹人更在意内部的治理,而不是对外的战争。所以,契丹自缚手脚,虽然丧失了草原凶猛,却可以让自己活得更久。这就为以后的澶渊之盟埋下了伏笔。宋辽两伙人,谁也打不动谁,关键是谁也不想没完没了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