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患者错过了“黄金120分钟”
目前,急性心梗治疗的关键是再灌注治疗,主要包括溶栓和支架介入。
知名心血管病学术刊物《中国循环杂志》去年发布的一份统计报告显示,2017~2018年,中国对急性心梗的再灌注治疗率大幅提升。到2018年,二级医院90分钟内实施介入的比例为63.0%,三级医院为58.3%。
不过,这一数字和发达国家相比依然存在差距——2010年美国这一比例已达到94.2%。
对急性心肌梗死的病人,从发病到开通血管的时间非常重要。所谓“黄金120分钟”,即发病后2小时内是最佳救治时间。霍勇指出,现在全国的这个时间平均为300分钟——最好的急救时机被错过了。
“分析这300分钟,会发现在患者这一端的延误最长。”霍勇说,相当多的病人在发病后两个半小时内,都完全没有离开原来的地点。
“大部分公众发病以后,常常第一时间是给子女打电话,给亲戚熟人打电话,就没想到打120。如果在夜里发病,还有些人不愿意打扰别人。所以这种延迟是非常严重的。”
霍勇还认为,公众和急救体系的联动不够。“虽然北京条件好,但是到目前为止,北京到医院的急性心肌梗死病人,只有不到30%是救护车拉来的。剩下的里面,50%是自己去医院,另外还有20%是从无救治条件的小医院转过来的。”
他呼吁,应该广泛向大众宣传:在出现胸痛症状时,一定要第一时间拨打120,在就近原则下,尽量选择有胸痛中心的医院。
一位心内科医生表示,如果没有胸痛中心这样的项目(来帮助诊断心血管疾病),可能使得很多医院/医生对胸痛的认知不足,导致漏诊、误诊。
这位医生提到一个案例:有病人说胸痛,医生给开了些药,因为病人当时觉得不痛了,就让病人过几天再来看。结果病人几天后就猝死了。
还有几位心内科医生都提到,心梗病人的症状有时可能并不非常典型。急诊之外,病人看错科室、科室医生误诊漏诊是比较常见的现象。“例如上腹部痛、呕吐,很多人当消化系统疾病看。血压低、头晕,很多人到神经内科。还有的牙痛,就去看牙科。”
拒绝做造影和支架的病人们
许多心内科医生都见过与游某情况类似的病人,朱建最近也遇到一位。
那是一位30多岁的男性,出现胸痛、憋闷、出汗症状24小时后,才到医院急诊。“他说工作特别忙,一开始想自己扛过去。”
被诊断为心梗后,这位病人一开始不愿意做造影,理由是“造影了就得放支架,放支架以后就得一辈子吃药”。
医生劝他说,其实冠心病是慢性病,本就需要终身吃药,跟是否放支架没有关系。于是他同意做了造影,并把血管打通,但住院三天后,就要求出院,因为身体感觉很好。
“心梗发病后,24小时和一周内都是猝死的高危时间段。如果才三四天就出院,风险很大。”朱建说。
他对一个曾经的病人印象深刻:“刚来时还不到心肌梗死的程度。是左主干病变,没完全堵死,只是存在堵死的风险。”
主治医生当时解释,左主干是心脏最重要的血管,一旦堵塞就容易猝死,建议放支架,但病人拒绝了。“当时一部分原因是经济情况,他觉得支架费用很高。”
那位病人猝死在做造影后的第二天。
对医疗费用的担忧,在支架经集采大幅降价的今天,已不再是个问题。一些心梗病人拒绝用支架,是否与“支架滥用”的刻板印象有关?
一位不愿具名的专家认为,的确存在这样的因素。
换言之,由于医患之间信息的不对称,医学专业上对于支架使用的论争,对于一般公众反而可能造成“因噎废食”。其实,著名的“反支架运动”代表人物胡大一,也是中国第一个大力推广支架使用的医生。他自己就曾强调,他反的是支架滥用,而不是反支架。
最容易忽视的环节
经过初步救治,症状好转后,也是许多病人容易掉以轻心的时刻。
多位心内科医生都提到一种情况:有的病人还没发展到心肌梗死,胸痛缓解了,心电图、心肌酶正常,就觉得可以回去了。这对医生的判断提出了较高要求:如果发现胸痛是心源性的,必须要求病人留观。
“我们医院就有过一个病人,因为胸痛来治疗,发现是不稳定心绞痛,但病人当时拒绝住院。”朱建说,“结果走了24小时以后,再回来,就发展成心肌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