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力量赶到之前,逯兆鹏从家里找出两支存了许久的蜡烛,把房间照亮。村庄在暴雨中断电,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他通过微信朋友圈发出求救的信息,求救信息“爆炸性”地在网络上传播,几乎所有开通了“河南暴雨求助”通道的平台,都出现了他家的求助信息。
“只能一直接电话、挂电话,接电话、挂电话,其实大部分的信息是无用的。”逯兆鹏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他知道,那些电话的初心是非常好的,也令人很感动,“有人关心好受很多”,但实际上浪费了手机的电量和人的精力。
他说,那一晚至少接到上百通核实“是否被救援”的电话。逯兆鹏希望,未来遇到类似的紧急情况时,“国家有一个统一的这种(突发事件)救助平台”,避免重复登记与核实,并且可以及时修改。
抗洪
7月20日那天晚上,李增学听到有人在电话里哭,他只能不停地安慰,“雨会停的,雨会停的”。
但是雨并没有很快停。卫河的水也一直在上涨。
7月22日22时左右,仍旧在疯涨的河水把卫河左堤“憋开了”。
决口的位置在鹤壁市浚县新镇镇彭村。彭村位于卫河左岸,并不在蓄滞洪区范围内。彭村大部分村民只好连夜紧急转移到大堤上,因为大堤是村子附近相对较高的地方。少量行动不便的老人暂留在村中楼房高处。
对于转移,彭村村民并没做太多准备,没提前把家具搬去二楼,没提前将粮食挪到高处,没有提前往外疏散,甚至蓄滞洪区的亲友还选择到彭村附近避难。“他们觉得我们这里是安全的。”60岁的彭村村民赵国喜也在大堤上,那天晚上,他听见有人在大雨中哭泣。
在程晓陶看来,防洪要从减少灾害损失向减轻灾害风险转变,而这个转变要从立法开始。从减轻风险着手,前期花很小的成本,就能避免出现巨大的灾后损失。
8月2日,在河南省防汛救灾新闻发布会上,河南省副省长介绍,截至8月2日12时,河南省农作物受灾面积1635.6万亩,成灾面积872.3万亩,绝收面积380.2万亩。
如今,在几座因暴雨而受灾的城市里,积水抽排后,水、电、网很快恢复,人们再次乘上公交车,或踩着共享单车上下班,受灾企业逐渐复工复产,但农村的恢复来得缓慢得多。
在虎峪沟,村民们背着喷雾器,走在淤泥遍地的村道上进行防疫消杀,无家可归的王四华一家五口至今还借宿在姐姐家,他没再回到虎峪沟,他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
没能守住大堤的彭村,是个因板材加工生意而富裕起来的村庄。不少村民在家里开着木材加工厂,平常日子里,他们从外地拉回木材,削成白花花的薄木板,再制成各式各样的门板、三合板、床板等等。如今,这些都被洪水泡了。
在柳围坡蓄滞洪区,西双鹅头村的积水还能淹到膝盖。忍不住回村看看的村支书陈卫清告诉记者,家里存放的小麦烂掉了,流出白色的浑水。洪水淹死了一位养殖户的1万余只蛋鸡,冲走了另一位养殖户的1000多只鹅。
“现在大灾之中,我们看到的确实是一个悲惨的状况,但这个自然循环的周期其实还没结束。”程晓陶觉得不必过于悲观。
他记得,1996年河北有一场特大洪水,“过后大家却发现因祸得福”。宁晋泊大陆泽蓄滞洪区分洪后,10亿方水进去,8亿方水回补了地下,地下水位回升2至6米,洪水退后,土壤墒情好,当年补种的作物还大获丰收。自那之后,河北一些地方的防汛理念变了,洪水资源化成为追求的目标。
据《河南日报》8月2日消息,河南省下达4亿余元资金用于农业生产救灾,社会各界捐赠到河南的抽水机械、种子、化肥、杀虫剂等陆续运往受灾较重的地区。灾后重建、恢复生产生活秩序等工作正在有序开展。
如今,卫河水位持续下降,决堤口下的村庄积水也慢慢退去。在彭村,部分庄稼地还泡在水里,但村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村子,清理自家院中的淤泥,晾晒被洪水泡过的衣服、被子。等洪水真正退去后,他们还得重整田地。临时补种农作物可能来不及了,他们要等到秋末冬初,赶着农时,种上新一茬冬小麦。
(文中逯兆鹏为化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 实习生 郭玉洁 来源:中国青年报
不少彭村人披着雨衣在大堤上站了一整夜,很多人彻夜未眠,很多人也没能吃上饭,人们把仅有一些点心留给抗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