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的父亲李广在漠北之战中失道,后来又自尽。上一文中讲道,这其实都怪不到卫青头上。
当时李广年逾花甲,此次失道之后,再也没机会建立战功,挽回一辈子的遗憾了。念及此处,必定万念俱灰,怎么还有活下去的动力?一死了之,也是英雄的无奈吧!
在那次决战中,李敢随霍去病所部出击,立下战功,被封关内侯。
李广死后,李敢也认为对于父亲的死,大将军卫青负有主要责任。他觉得愤恨不已。于是他直接找到了卫青,击伤了卫青。
他打伤卫青这事,一定很突然。卫青当时位列大司马大将军,又尊贵无比,身边护卫亲兵一定少不了。卫青本人骑奴出身,做过建章宫监、侍中,每次带兵出征都是被坚执锐,也就是说他本人身手也不会弱,没那么容易被人伤到。
从后来卫青要隐瞒这件事来看,事发现场并不是什么公开场合,要不卫大将军是想捂也捂不住的。而且可能是在两人争执中,李敢突然出手,才让卫青和卫士们没有防备。
前文说过,卫青遵照汉武帝的嘱托,安排李广在另一路进军,计划最后回合同大单于决战。李广不服,还要争辩,最后迷了路。回来后,卫青派长史来慰问他,要传唤他的属下去讲诉事情经过。卫青准备将此事查清楚呈报给皇上裁决。结果李广主动去了卫青幕府,当众自杀,说是不愿意受刀笔小吏的侮辱。
卫青全程就做了一件事,按照汉武帝的意思,安排他走偏路。问题是他如果不迷路的话,完全可以参加决战。而且卫青决战的时候,把重兵用在了左右两翼,和谁是不是前将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青派长史带着东西慰问他,询问迷路过程,他不言语。卫青没传召他,他自己去了。“刀笔小吏”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自杀了。
这就叫一言不合就翻脸。不管是谁,都得看他李将军的脸色。他错了不能提,提了就是你故意找他茬。
他自己是名将世家,纵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不管是全军覆没还是被人俘虏,他“飞将军”的名声在那摆着,他那出身在那摆着。人家先祖在秦朝就是青史留名的大将(虽然他先祖名声也好不到哪去,冒冒失失地带着二十万秦军就想灭亡方圆数千里的楚国,结果让老将王翦去擦屁股。)。
在李广和司马迁他们眼里,卫青就是个私生子,骑奴出身,靠着姐姐出头。纵然卫青一次次重创匈奴,凭借卓越的军事才干建立了傲世千秋的伟业,但仍改不了他卑贱的出身。李广是名将世家,司马迁是史学世家。世家子弟终究看不起草根逆袭的卫青。
李敢也一样,把自己亲爹的死,全都迁怒在卫青身上。一个人越是厚道,越是包容,就越能受到别人的迁怒和攻击。如果卫青的性格不是这么谦恭和退让,李敢是不敢对他那样的。
卫青把好人做到底,李广死的“锅”,他背了。李敢打伤他,他也忍了,还替李敢瞒下来。
当舅舅的忍了,可外甥忍不了。霍去病的性格和他舅舅截然相反,他别的都学舅舅,可学不了他舅舅的宽厚。换个角度讲,许多人都是这样,若是别人伤了自己还能忍,伤了自己敬重的长辈,说什么也不能忍。
自己的部下,打伤自己的舅舅,他霍去病忍不下。
他没有向汉武帝呈报,没有向廷尉告发,因为那样重责李敢也消不了他的气。他亲自动手杀了李敢。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是李敢和卫青都始料不及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卫青那样宽容,有时候过度的宽容能让别人走向更危险的境地。
假如卫青当初斥责了李敢,处罚了他,可能就没有这场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