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昌尧整理的小说歌传唱手抄本
钟昌尧吟唱小说歌。
“笔头落纸字来真,造出明朝一段情。明朝传下第三帝,永乐皇帝坐龙庭……”记者近日走进霞浦县溪南镇白露坑村,看到耄耋老者、白露坑小说歌传承人钟昌尧老人,为来自福安市的畲歌爱好者即兴吟唱起了传承100多年的小说歌《九节金龙鞭》。古韵古腔、空灵动人,歌者听者都沉醉其中,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那久远的年代。
畲族自称“山哈”,素有盘歌、对歌的传统习俗,歌言是畲族人民的口头文学,是畲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畲族小说歌属于畲族歌言的一种,发源于白露坑,是畲族民间歌手们根据本民族生活习俗改编创作的长篇故事歌,以畲语进行唱、念,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地域文化特色。2006年5月20日,畲族小说歌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兼收并蓄孕育畲族小说歌
白露坑是霞浦县最大的畲族聚居村,在清代就以经济繁荣、文化发达而名重一方。当时福宁府开办的不到20所畲族私塾中,白露坑就占有3所,从道光至光绪的60年间,仅白露坑的半月里自然村就连续诞生5名秀才,这在全国畲族村中十分罕见。白露坑深厚的文化底蕴,为孕育畲族小说歌奠定了厚实的基础。
后来,以畲族“歌王”钟学吉为首的白露坑畲族歌手对畲汉文化兼收并蓄,将汉族章回小说或话本、畲族历史人物故事等重新进行艺术创作,借用汉文表意、记音,以畲族歌言的形式进行传唱,逐步形成了富有民族特色的小说歌。
白露坑小说歌渐渐地改变了畲族文学的苍白,有力地扩充了畲歌的发展空间,完整地再现了畲族歌言的优势,恰到好处地解决了畲族记史言志和抒发复杂心理的需求,小说歌成为畲族文化最丰富最完美的载体。“一部完整的小说歌集,就是一部畲族的生动历史。”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畲族小说歌代表性传承人、霞浦县畲族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雷翰琳说。
“白露坑小说歌最大的特点是它的叙事性强,故事情节生动,对正面或反面人物的形象刻画运用了多种技法进行艺术加工。”雷翰琳告诉记者,小说歌结构章法严谨,每篇由众多的单首组成,单首的结构为4行,每行7字,类似汉语格律诗的“七绝”,最短的小说歌也有几十首。
90岁老者40年的执着
畲族文学基本上为民间口头文学,到了小说歌阶段,便发展成手抄本,融入和渗透到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过去的几十年间,畲歌传统渐渐式微,大量的小说歌传唱手抄本遭到破坏,会唱畲歌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只剩部分有见识的老人,还坚守着这块传统阵地。
“小说歌是畲族的传家宝,是教人向善的精神食粮。我们很担心,如果不去收集和整理,这个世代相传的小说歌就没有了。”钟昌尧说。他是钟学吉的第四代后裔,从小就跟着父辈们学唱畲歌。1981年1月,年过50岁的钟昌尧,从霞浦县民族招待所回到白露坑后,立刻开始着手收集小说歌传唱手抄本。
为了挽救小说歌,钟昌尧老人自费到各个畲村收集散落在民间的手抄本,足迹遍布霞浦、蕉城、福安、福鼎、浙江景宁等地大大小小的畲村。“手抄本畲族每家几乎都有,有时从人家那借过来抄,有时是住在人家家里抄。旧歌本流传时间太久看不清字迹,只能先抄下来,再送去打字。”钟昌尧说。一次,他到盐田乡一户畲家收集手抄本,遭到了拒绝。当时正值12月寒冬,山上结了厚霜,为了带回手抄本,钟昌尧通宵抄写。“一晚上抄了5000多个字,手都僵硬了。”
直至去年上半年,钟昌尧仍身伏案头誊写小说歌传唱手抄本,后来由于眼睛看不清方才作罢。三十多年间,他收集了500余部小说歌传唱手抄本,整理出5万多首小说歌400多万字,为日后畲族歌谣特别是畲族小说歌的保护和传承奠定了基础。
其间,钟昌尧经常受邀到各地参加畲歌会,“哪里有歌会都会请我去,因为我爱唱畲歌,现在还在唱”。他还每周步行半个多小时到村里的白露坑民族小学,亲自教授学生们唱畲歌,让畲歌可以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