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别人看秋天都是悲悲切切,而我看秋天比春天还要美好,自己的心情就像鹤舞九天,相当爽快,相当诗意。
所以,刘禹锡和白居易是两个类型的人,白居易崇奉道家和佛家,性格比较柔弱清淡,他喜欢那种淡淡的生活。作为隐士的白居易,他还创造了一个很有境界的隐居方法,叫中隐。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
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諠。
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
在人多的地方太喧嚣,在人少的地方太清冷,还是隐居在官位上比较好,由此我怀疑白居易做官可能不达称职。
而刘禹锡完全不同,他是个性格刚强头上长角谁也不服、不服就干、干就往死里干的人。刘禹锡就写了一首诗,回赠还在磨磨唧唧悲伤的白居易。这首诗的名字叫《酬乐天咏老见示》:
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
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刘禹锡对暮年的感受与白居易大为不同。在白居易那里的无可奈何,在刘禹锡这里一下子变得明亮开朗起来。
刘禹锡说,人老去是自然规律,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身体瘦弱了,那就把腰带收紧(这样显得腰细),没有头发不好戴帽子,那就让它歪着好了。不看书保护眼睛不是很好嘛,多用艾草养护身体也还不错。老了的好处就是经历的事情多了,看透了是非荣辱人情冷暖,我们就成了老人精了,这多好啊。
最后刘禹锡来了个金光闪闪句子: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不要说太阳到达桑榆之间已近傍晚,它的霞光余辉照样可以映红满天。这就是刘禹锡的过人之处。相比刘禹锡,晚唐的那个面对黄昏悲伤地写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人生境界要差很多。
刘禹锡告诉我们,抵抗时间需要有一点自我满足自我安慰的精神,人老了身体不便,但我们的精神更丰富更饱满。人生的道路上我们要继续奋斗到底,不能因为老了就悲观就放弃,刘禹锡还告诉我们,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管它什么年龄,干就是了!
如何对待年华老去,还有两个人的态度值得我们学习。
黄庭坚晚年写过一首词《南乡子》:
诸将说封侯,短笛长歌独倚楼。万事尽随风雨去,
休休,戏马台南金络头。催酒莫迟留,酒味今秋似去秋。
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
黄庭坚和刘禹锡一样多灾多难。但是人家还是不服老,仍然充满了童心和烂漫。“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白发簪花不解愁”。老了老了,干脆活成个老顽童好了。
诗佛王维的态度同样值得玩味。《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王维晚年看透了人生。人生其实哪有什么如意不如意,无非是看风景的心情不同而已。为什么我们不能换一种视角,在没有路的时候,坐下来心情闲淡地坐看云起,看花开花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