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宋代女词人,擅写婉约词。相比于同时期的婉约词人,李清照以其独有的性别优势,更能将女儿家细腻的情感起伏写得淋漓尽致,一颦一笑都是故事,字里行间皆有情意。
读李清照的词,恰如泛舟游于莲池深处,风吹莲动,簌簌摇曳的阴影里,伴着阵阵沁人芳香。
她的词就像水一般,清澈又灵动,顺着蜿蜒的笔墨,一路流淌进读者的心扉,将一段满含爱恨痴嗔的故事说与你听。
有些词读来淡雅,却如白水般后味甘甜。反复寻味,又别有一番风韵。李清照的《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就是这样的一首词。
温和的风伴着暖暖的雨,湖面上积攒数月的坚冰也在慢慢融化。枯瘦的柳枝又长出清新的绿芽,梅花还在忘我地怒放着,我已经感觉到春日独有的明媚气息。
可惜春光虽有无限好,身边却无爱侣相伴,这样美好的景色,也不知道还有谁能一起把酒言欢、吟诗作对。
深闺中孤独寂寞的思妇忍不住泪流满面,弄花了精心涂抹的香粉。愁思乍然间奔涌而来,就连头上佩戴的首饰,也顷刻间变得沉重无比。
美丽而又忧愁的思妇啊,今天刚穿上用名贵金丝细细缝成的夹袄,却丝毫没有穿新衣的喜悦,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而是在思念着,那个在远方相思相望不相亲的爱人。
她觉得身体绵软无力,于是慵懒地斜倚在大枕上,枕头压坏了她头上的珠钗,她也毫无察觉,只顾着思念自己久未谋面的爱人。
她想睡去,在梦里再梦一回当初恩爱甜蜜的好日子,可惜她的愁思太浓太重,以至于难以入眠,又怎么会有好梦呢?所以直到夜深人静、灯火已阑珊的时候,她依旧在摆弄着剪刀剪灯花,以此来排遣心中愁怨。
这首词开篇将笔墨落于窗外的春景,只见春风十里、春雨绵绵,大地复苏、万物生长,一派欣欣向荣的欢喜模样。
词人以其独特的写作视角,抓住了常人时常会忽略的景色,将这一份春色写到细致入微处,“暖日晴风”、“柳眼梅腮”更是被后世称为“易安奇句”。
面对如此春景,词人不免也跟着“春心动”。这既是对春日即将到来的感叹,也是对自己怀春之心躁动的情感流露。忽而又想起自己如今独守空闺的处境,于是落寞与哀伤齐齐涌上心头。
想到过去自己与丈夫赵明诚一起烹茗煮茶、赏花写诗的快乐时光,又想到自己如今孤栖一方的寂寞,两者间巨大的反差让词人苦涩无比,心情沉重到几乎昏厥。
对这一段愁怨的描写,词人巧妙运用了两处细节描写。“泪融残粉”写的是泪痕,也是词人思君的真实写照,一个精心装扮的女子,只能在空闺中自赏孤芳。
这样的哀伤,使得“花钿”也变得沉重。重的真的是“花钿”吗?其实是涌上心头的愁意和思念,让词人觉得大脑昏昏沉沉。
词的下片将重点锁定在思妇身上,着重描写了词人寂寞的空闺生活。天气转暖,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节,然而词人换好了新衣却迟迟不肯出门,而是选择靠在枕上发呆,还压坏了自己喜爱的珠钗。
为什么不愿意出门呢?多半是害怕外面的良辰美景会刺痛自己,心里的郁闷与哀伤也使得她没有心思出门戏耍,于是干脆足不出户,靠在枕头上期待着一场美梦的降临。
可惜词人心中愁怨太浓重,根本无法入睡,更别提什么美梦了,于是只好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灯花。
其实也不是真的在弄灯花,而是借用“剪弄灯花”的典故来表达自己盼望夫君归来的殷切心情。这一句也被后世的词论家评为是“入神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