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荷花开较晚
“自是荷花开较晚,孤负东风。”(幼卿《浪淘沙》)
幼卿,一个惹人怜爱的名字,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妇,是封建时代千千万万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女性中的一个。一首《浪淘沙》,仿佛雪泥鸿爪,让人窥到了她生命中的大痛。
据南宋吴曾《能改斋漫录》载,宋徽宗宣和年间,有人题词于陕府驿壁云:“幼卿少与表兄同砚席,雅有文字之好。未笄,兄欲缔姻。父母以兄未禄,难其请,遂适武弁公。明年,兄登甲科,职教洮房(今甘肃临潭),而良人统兵陕右,相与邂逅于此。兄鞭马,略不相顾,岂前憾未平耶?因作《浪淘沙》以寄情云。”
可见幼卿与表兄青梅竹马,志趣相投。表兄向她提亲时,幼卿年十四,未及笄。在古代,女子十五岁束发插簪,以示成年,可以婚嫁。幼卿的父母因表兄未取得功名,驳回了他的请求。在父母的安排下,幼卿嫁给了一个武官。第二年,表兄科举考试考中甲科,任职临洮,此时幼卿的丈夫在陕右带兵,幼卿与表兄邂逅于驿馆,幼卿本想与其倾谈以诉衷肠,表兄却对她形同陌路,打马而去。幼卿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望断斜阳人不见,满袖啼红。”
如果幼卿跟她的丈夫情深意笃,遇见昔日情人,断不会如此心痛,可见她的婚姻并不幸福。与表兄这一见,归去如何?会不会像唐婉跟陆游一样一见之后抑郁而终?不得而知。
是什么造成了这出悲剧?当然是父母的势利。可她又不能怨恨自己的父母,只能幽怨“自是荷花开较晚,孤负东风”,自己就像那荷花,不开在春天,反开在夏天,辜负了春风的期望。她何尝不知道,即使当时已及笄,只要表兄未考取功名,父母就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
“自是荷花开较晚”,貌似轻淡的言语背后是肝肠寸断的深哀巨痛。历史的天空,刀光剑影已暗淡,鼓角铮鸣亦远去,黄尘古道已湮没,烽火边城亦荒芜,滚滚长江淘尽了多少英雄,而在文学史宋词的一角天空,却留下了一个女子一声无奈的叹息,让千百年之后的读者为之感慨为之叹惋为之心痛,亦是其不幸之中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