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宫殿旁边,有一株槐树, 齐景公十分喜欢它,命令官吏严加看护,并在槐树旁,埋置木桩,悬挂禁令说:“碰触槐树者判刑,伤害槐树者斩首。 ” 老百姓怕触犯禁令,都远远地绕开槐树行走。
有一个人喝醉酒后,触摸了槐树,被看守槐树的小吏抓了起来。 景公听说后,大怒,他说:“这个人是第一个敢触犯我的禁令的人,一定要加重处罚他。”
醉汉的女儿听说父亲被抓后,决心救出父亲。 于是她跑到晏子家,借口对晏子说:“我是城郊的一个卑贱民女,想当您的小妾。”
晏子 (公元前578年—前500年)听了,笑着说:“我得仔细内省,想想:难道我是个贪恋女色的人吗?为什么头发都白了,还会有美貌的女子来投奔?……我看你一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我办?你不要担心,有什么事就说吧!”
那女子噗咚一下,跪到地上说:
“国君在槐树边悬挂禁令:碰触槐树的人,要判刑。伤害槐树的人,要杀头。是我的父亲不对,不知道有这个命令,喝醉酒撞到了树上,官吏将从重判决他。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制定政策,不损害百姓的利益,不加重刑罚,不因私怨而破坏公理,更不为了禽兽去伤害百姓,也不为了野草去伤害禾苗。现在君主只因树木的缘故要杀害我父亲,使我孤身一人,这未免太不近情理吧?而这条伤害槐树将受罚的命令却已经成为国家的法令了。我听说义勇的人不会以人多势大,欺凌孤独无助的人,圣明贤德的国君不会违背公理而随心所欲。
“如果国君向百姓发出的命令,可以在全国施行,而且有利于后世,那我的父亲死也是应该的,我也会高高兴兴地去为他收尸。可现在并不是这样,因为宠爱一棵树就杀人,这样做会破坏公正的法律,更有损圣明国君的名声。邻国的人听到这事后,一定会指责国君喜爱槐树而残害百姓,难道这样好吗?希望您明察我的话,以便正确处罚犯罪的人。”
晏子听了,说道:“这样是太过分了!我一定把你的话告诉国君。”于是派人把女子送回了家。
第二天早朝,晏子对景公说:“我听说,搜尽百姓财力来供自己奢侈的人,叫暴虐;喜欢某种东西而使它的威严近乎国君,是为反常;刑杀无罪的人,叫残暴。这三样,都是国家的大祸患。现在您搜尽百姓财物,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这是暴虐;您喜欢槐树,悬挂禁令,使人们都不敢靠近它,槐树的威德就像个国君,这不是很反常吗?摸摸槐树的人,要判刑。这与国法不相称,这不是残害百姓吗?您有这三种祸害,恐怕您很难再执掌齐国的大权了。”
晏子连珠炮似地抨击景公,毫不留情。 景公被说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说:“您说得对,若不是您教诲我,我几乎犯了大错,我听从您的教导。”于是景公下令:撤去守护槐树的官吏,拔去悬挂的禁令木牌,废除禁令,并释放了触摸槐树的那个人。
齐国宫殿旁边,有一株槐树, 齐景公十分喜欢它,命令官吏严格地看护。 图为清刘权之《槐夏阴清》。 (公有领域)
施惠于民
有一次,晏子陪同景公一起登上高台,眺望都城。 景公感慨地说:“让子孙后代都享有它,难道不可以吗?”
晏子听了,严肃地说道:“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君主用心治理国家,做有利于老百姓的事,那么,他的子孙就能世代享有它。现在您却不这样,您荒于政事,亲近小人,老百姓十分不满,怨声四起,您想世代享有齐国,不也太难了吗?”
景公说:“照你这么说,我的子孙不能享有齐国,那么谁能享有齐国呢?”晏子说:“耕牛死了,一家人都为它哭泣,这并不是牛与他们有骨肉之亲,而是因为耕牛对他们的好处太大了。您想知道将来谁执掌齐国,这并不难,只要看看现在是谁使齐国人得利,就知道了。谁使百姓得利,百姓就拥护谁。”
景公说:“我明白了。可有办法改变这种情况吗?”晏子说:“用仁政可改变这个情况。现在您的牛马在圈里都关老了,不能拉车耕地;您的车子在车库里被蠹虫咬坏了,不能乘坐;衣服皮袄多得在衣橱里朽坏了不能穿;美酒多得放酸了不能饮,粮食多得腐烂了不能吃……然而,您不但不把这些分给饥寒交迫的百姓,还加重他们的赋税,无限度地搜刮,这样会带来祸患的。死守着财物是最笨的办法,抱怨的人会来抢,百姓走投无路,也会自己前来分了它。所以,明智的国君,与其被别人抢着分了,还不如让自己来分呀!自己来分,会取得百姓的拥护,别人也就不会与您争夺国家,这样,您的后代就可以享有齐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