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主编程永新看到的是“明亮而流动的阳光”,“写一群出生在天津租界区的艺术家的生活,通篇流动着明亮的情绪,就如同过去写困厄和苦难,明亮与阳光一样写得节制而悠长。”
中国出版集团副总裁、评论家潘凯雄认为,《艺术家们》写的虽然只限于画家圈中的事儿,但折射出时代风云变化及世态冷暖的痕迹却十分清晰。作为作者,冯骥才的主观态度一点也不隐晦,“不回避写作的批判性,不回避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和唯美主义者。”
在冯骥才的笔下,有坚持艺术真理者,也有走散者、歧路人。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说,“梳理这代人的来路,发现他们的思想历程,实际上要发掘的是对民族文化根脉的自信,对‘长出来的新的文化’的自信。如何坚守、如何创新,回答的是时代之问。”
为《艺术家们》写了长篇评论的评论家程德培说,看到作品之前,他做了无数预设,但全被打破,没预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题材。但同时,冯骥才又是少有的数十年来坚持创作基本追求与理念不变的作家。
“读着读着,耳边仿佛回荡着19世纪的声音、俄罗斯文学的声音,和疫情期间重读《日瓦戈医生》的感觉有点像。”作家孙甘露说,《艺术家们》表面上写的是艺术家的生活,实际上是剧烈变动的时代,一代人漫长精神生活的写照,反映的是时代的视野,也是内心世界的视野。
“我知道,我的读者一半是我的同时代人,一半比我年轻,我相信,我的同时代人一定会与我感同身受;我更希望比我年轻的读者,通过书中人物的幸与不幸,能成为艺术家们的知己,也成为我的知己。”冯骥才如此期待。
“这部小说像是作家的回望,与自己或密友的对话。”青年评论家黄文娟说,尽管未曾经历过小说人物为艺术痴迷的年代,但仍能被其中细节感动,“既有美,也有震惊。任何时代有精神追求的人都能体会,产生共鸣。”青年评论家、《上海文学》编辑部主任来颖燕说,《艺术家们》是借探讨艺术家的命运探讨艺术,其中闪耀的是理想主义又直面现实的光芒。“是心灵史,也是谈艺录,更是一部启示录,包含着作家对未来的忧思。”评论家、巴金故居常务副馆长周立民说。
研讨会连续开了三个小时,无论是谈共鸣或提出不足之处,与会者的态度一如冯骥才在《艺术家们》之中对自我的袒露,分外直率。窗外,爱神花园天光渐暗,冯骥才始终专注地望着发言者,倾听、不时记录。青年评论家、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项静提出,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是模糊的,且似乎缺乏独立思想,“没有成长性”;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王宏图认为,作品中对男女情感的处理是否过于“清教徒”式……
“这个下午对我很重要,一个人面对自己,多是思考,缺乏思辨。只有不同甚至对立的看法与观点,才能引发思辨。听到年轻人的声音,对文学的交际交流能起到特别的作用。”冯骥才说,作品问世后,话语权就不再是作者,而是属于读者的。“我确实有两张面孔,如果说‘俗世奇人’系列是以他者的眼光看天津老城区的人和事;到了这个年纪,如今回到书房,我写的是另一个冯骥才,更多自我的东西。我确实一直想写一部艺术家的小说,如果一个作家不懂艺术,写的仍然是‘他者’。我看到的真正的艺术家,是历经困厄后仍然光明、单纯、美好——太阳是黑夜下的蛋,我想写这样的艺术家。”
冯骥才说,随着年纪增长,他渐渐爬不动山,上不去30厘米的台阶,能做的更多是思考与建议。“生活不是你找的,是在不经意中积累的。我做的是活生生的文化,遇到的是活生生的人。当我回到书房,不是我找文学,是文学找我。”
【对话冯骥才】
我走上文化遗产保护的起点在上海
“我投入文化遗产保护,是落入时代为我预设的一个陷阱,也是一个一般人看不见的漩涡。没人推我进来,我是情不自禁跳进来的,完全没有想到这漩涡会把我猛烈地卷入其中。”在小说《漩涡里》的自序里,冯骥才曾这样写道。而这个“漩涡”的起点,竟是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