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最动人的恰恰是这些小制作的剧目,比如我很喜欢你们以女性为主角的一系列独角戏。
安娜·贝伦·圣地亚哥:非常高兴你能喜欢。我也很喜欢这个系列,虽然在票房上并没有取得很大的成功。这个想法来自西班牙作家、历史学家和记者诺埃莉亚·阿达内斯(Noelia Adánez)。她提出,西班牙当代史上有一些女性,她们的人生经历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对女性的期许大相径庭。留下这个女性主义的空间很重要,因为我们需要用可以参照的榜样来激励女性,向她们展现社会空间并非只属于男性,而是女性和男性共有的。然而,即便我们努力这样做,在生活中,人们还是会想当然地认为水管工是男性,因为一直以来水管工都是男性。如果开始出现女水管工,这种想法就会下意识地消失。西班牙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有勇气的女性,重新认识这些形象对当下具有启发性。我们要做的是再次发现她们,让她们启发更多的人,由此创造一个新的参照体系。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系列关于女性知识分子的独角戏,从创作到制作和表演,整个团队的成员都是女性。
独角戏《格洛丽亚》剧照,该剧根据西班牙诗人格洛丽亚·弗尔特斯(Gloria Fuertes)生平改编。图片由街区剧场提供
独角戏《格洛丽亚》制作团队:编剧诺埃利亚·阿达内斯(Noelia Adánez),主演安娜·拉约(Ana Rayo),导演巴莱莉亚·阿隆索(Valeria Alonso)。图片由街区剧场提供
作为一个政治剧场的艺术总监,您觉得有必要在艺术与政治之间寻求平衡吗?
安娜·贝伦·圣地亚哥:是的。不得不说,相当一部分社会戏剧和政治戏剧在艺术上是没有价值的。因此我相信,需要为政治剧场找到让作品具有艺术价值的方式。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也遇到过一些作品,从舞台艺术的角度来看很薄弱,但却拥有现实的力量,并通过一些在艺术层面上可能并不合适的法则让作品得到了升华。这一般是因为讲故事的人对故事有亲身体验,这使他们获得了一种维度,能够将经验转化成艺术。
在您看来,疫情期间的禁足令和保持社交距离的需要,会对舞台艺术的表演形式带来影响吗?
安娜·贝伦·圣地亚哥:对所有社会来说,当下都是一个创伤性的时刻,这一点也反映在艺术家的困惑之中。但我认为这是一种特定情境下的、暂时性的创伤。确实,在通过Zoom、Skype等平台上演的剧作中,机器开启了另一种与观众联系的形式和语言。这样的尝试早在疫情暴发之前就已经出现,现在越来越多的舞台艺术从业者也开始思考如何实现这类表演形式,但我个人对此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走进一个地方,有进入的仪式,与他人在一起时有事情发生,我们共享一种呼吸、一个场所、一片静默,这一切会以一种具有仪式感的方式结束,而之后我可以谈论它。当然,这些感受也会影响我,让我无法享受戏剧本身。因为每次走进剧场,我一入座就会开始看观众,观察其他人如何观看。在我看来,剧场的动人之处在于共享时间和空间。这种共享令我能够对世界进行另一种反思。
对我来说,艺术作品最有趣的地方是它们可以打动我,扰乱我,留在我心中,让我对自己提出更多问题……我可以在戏剧和其他舞台艺术的现场找到所有这些特质,就像在造型艺术中一样。康定斯基的作品可以在网络上看吗?无论如何,去博物馆看原画都是另外一回事。
注 释
[1] 15-M运动,指2011年5月15日在西班牙各地爆发的一系列公民运动。运动的参与者认为自己无法被任何传统政党所代表,他们反对两党制,反对银行和大公司的垄断,主张推动公民参与度更高的民主模式的发展。
[2] 贫穷戏剧(Poor Theatre),又译作“质朴戏剧”,是波兰著名戏剧导演格罗托夫斯基(Jerzy Grotowski)于20世纪中叶提出的理论,主张在舞台呈现上避免奢华服装和精细布景,依靠演员的力量来传达作品的本质,消除演员和观众的隔阂。
(本文原载于《信睿周报》第3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