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96年,党项羌寇掠会州(今甘肃靖远),后被大隋陇西兵击败。击败之后,党项人集体请降,“又相率请降,愿为臣妾,遣子弟入朝谢罪”。
这是什么意思?等同东汉时期的匈奴内迁,就是要做大隋的人了。但是,隋文帝却不答应:还语尔父兄,人生须有定居,养老长幼。而乃乍还乍走,不羞乡里邪?
啥意思?意思你你们想来,但我们不要,回去踏实过日子、认我这个天子就行了。
隋文帝是愚蠢吗?不是愚蠢而是高明。到了大唐,李世民对于党项人的处理,仍旧是这个思路。
公元629年,党项羌细封部,举族内迁。唐太宗李世民将其安置在轨州(今四川阿坝附近),并以其首领步赖为刺史。同时,细封部派兵援唐,一起讨伐吐谷浑。
此后,党项诸部踊跃报名、纷纷表示愿意举族归附,并“请同编户”。其后诸姓酋长相次率部落皆来内属,请同编户。太宗厚加抚慰,列其地为崌、奉、岩、远四州,各拜其首领为刺史。
关键是“请同编户”这个四个字,非常有分量。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操作,党项人将正式成为大唐黔首。但是,李世民并没有把他们纳入府兵、均田体系,而是对这些人实施羁縻控制。
李世民的做法,与隋文帝杨坚的做法,如出一辙。
党项羌中,实力最强的是拓跋部。但拓跋部的首领拓跋赤辞却与吐谷浑结为姻亲。当时,大唐与吐谷浑却为仇雠。于是,大唐与党项拓跋部之间,肯定要爆发战争。然而,战争的规模不大,大唐名将李靖一战便击败拓跋部。不仅击败了,而且瞬间打服。之后,党项拓跋部人心归唐,首领拓跋赤辞拦不住,只能顺应民意、内附大唐。拓跋赤辞,被赐李姓,这是西夏国主李姓的最早来历。以其地为懿、嵯、麟、可三十二州,以松州为都督府,擢赤辞西戎州都督,赐氏李
这就是大唐对周边少数民族的吸引力。打败别人很重要,但别人“心向往之”更重要。但是,这时候,大唐对于党项人是怎么管理的?还是羁縻控制。简单说就是:给你们划好土地,然后你们自己管理自己,唯一的要求是承认大唐天子是你们的天可汗。
公元7世纪,吐蕃人逐渐做大,并在公元663年消灭吐谷浑王国。吐蕃人成为高原上的主人。遭遇吐蕃压迫的党项人,向大唐求助。而大唐也没有忘记他们。于是,“请内徙,始诏庆州,置静边等州处之”。
党项人在这个时候走下高原,走入黄土高原和黄河流域。而且,他们获得了新的生机。在这块土地上,党项人不仅获得了新的生存空间,而且迅速融入中原文明。而党项人的命运,也与大唐捆在了一起。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大唐走向衰落。公元881年,席卷大唐的黄巢起义军,攻陷帝都长安。唐僖宗下令各地勤王。各地藩镇逡巡不进,而牢记大唐恩德的党项人却挺身而出。面对数倍于己的黄巢起义军,首领拓跋思恭率党项男儿血战长安郊外。公元881年,八月,长安城外的东渭桥血战,包括拓跋思恭弟弟拓跋思忠在内,上千党项男儿全部战死。
之后,在平灭黄巢起义军的过程中,党项人继续出兵出战,用鲜血和生命回报大唐。于是,唐僖宗任命拓跋思恭为夏州节度使,赐姓李,封夏国公。同时,置定难军,以夏州作为定难军镇,统辖夏州(今陕西省靖边县)、绥州(今陕西省绥德县)、银州(今陕西省横山县)、宥州(今内蒙古鄂托克前旗城川镇)。这是西夏建国的最初基础。
但是,把治理中原的国家模式,套用到草原上,可以吗?结果只能是:怎么套用怎么失败。
隋文帝和唐太宗拒绝党项人内迁和编户,就是尊重党项人的的独特性和自身帝国的多样性。李世民以天可汗的身份统治草原诸部落,而以皇帝的身份统治中原各州县。这是一种典型的帝国思维。你们草原胡人爱我这个皇帝就行了,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那么这套治理模式有用吗?看唐末乱世就可以了。大唐大厦将倾之时,一直给大唐卖力的是中原藩镇吗?不是。党项人流血舍命、沙陀人流血舍命,而藩镇却在磨刀霍霍准备要了大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