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知国到异托邦:17-20世纪西方在中国的植物猎取①

2020-11-26 16:09:10 作者: 从未知国到异

波提切利:春1470s-1480s; 马奈:草地上的午餐1862–1863

上面左图是波提切利的《春》,右图是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卢梭说过:古希腊人看树不是树,看到的是宁芙-林仙(dryads)(Rousseau, 2017);瓦尔堡说宁芙在现代的表现就是马奈画中的妓女(Warburg, 1999; Warburg, A.; Frankfort, H.; & Wedepohl, C. 2014)。

西方文化根源中不止有古希腊、古罗马,还有《圣经》和基督教的传统。下图是纽伦堡出版最著名的一部——两卷本德语彩印木刻插图圣经,是丢勒的教父安东·科伯格(Anton Koberger, 1445–1513)1483年印制出版的。 科伯格拥有15世纪最成功的印刷作坊,丢勒在这个作坊工作过,这对他早期作品有很大影响。《圣经》中的伊甸园(乐园)里有很多花草植物,有苹果树。“乐园和罪恶”,是西方文化里面根源的两个信念和象征要素。

《德语圣经》 ⎮ Biblia Germanica 1574

02

早期西方植物学知识和著作

泰奥弗拉斯托斯(Theophrastus,约前 371 年-约前 287年) 被称为“西方植物学之父”。他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学生,在亚里士多德死后,他继承和管理亚里士多德的学院。亚里士多德研究动物,著有《动物志》、《动物史》等;泰奥弗拉斯托斯研究植物,他有两部著作:《植物志》(Historia Plantarum),描绘了360种植物;《植物之生成》(On the Causes of Plants),谈论植物外形和植物的环境影响。他根据植物的部分进行分类:根、茎、干、芽;也根据大小和统一性分类:树、灌木、作物和草。他记录了亚历山大大帝远征亚洲(印度)带回希腊的植物:棉花、榕树、胡椒、桂皮、没药、 乳香、檀木等(Theophrastus, 1916; Laërtius, 1925; Burckhardt, 1998)。

在他之后,古罗马时期出现了一位希腊医生和药理学家迪奥斯科里德斯(Pedanius Dioscorides,约 40 年-90年),其代表作是希腊文写的《药物论》,或译《药材志》(De Materia Medica)。《药物论》在之后的 1500 多年中是药理学的主要教材,并成为现代植物术语的重要来源。迪奥斯科里德斯曾随罗马君主尼禄四处征战,在不同地方研究植物学和药理学。《药物论》中对约 600 种药用植物进行了阐释并提出了提取鸦片作为外科麻醉药的观点。下面两幅画分别出自两个版本的《药物论》插图。插图中的植物都是曼德拉草(Mandrake,希腊文:ΜΑΝΔΡΑΓΟΡΑ ),这种草长得像人形,有迷幻作用,在欧洲被认为是神奇的植物。左图中画着林仙、创造和发明的守护女神Heuresis,她手持一株曼德拉草正递给迪奥斯科里德斯(Janick, et. al. 2012 & 2013; )。

左:六世纪拜占庭《药物论》 ⎮ Vienna Dioscorides 右:七世纪那不勒斯《药物论》 ⎮ Naples Dioscurides

03

植物猎人概述

植物猎人的历史要从大航海时代说起。伴随大航海和全球殖民探险,植物随着探险者、贸易商、殖民者、传教士、自然史学者、绘图家、艺术家、工程师等来到了中国。这是一条可见与不可见的“植物之路”(the Plant Route)。加拿大艺术家罗恩·本纳(Ron Benner)认为这条联系美洲大陆、亚洲、非洲和欧洲的植物全球流通之路,将植物、种植文化、知识、思想、生态环境和依赖于这些的地理经济政治全球整合,彻底改变了世界(Benner, 2008)。18世纪末在美洲探险,最早具有生态意识思想的划时代自然史学者洪堡在当时也有同样的认识。著名的植物猎人欧内斯特·亨利·威尔逊(Ernest Henry Wilson)说:“海上力量(军事)、贸易和宗教,是造成这伟大而持续的世界征服的三个力量,这在植物引进的故事中充分体现 (Wilson, 1927, p. 105)。”

植物随同植物猎人的流动不是单向的,而是多向度、网络化的全球流通。法国海军军官和探险家让·弗朗索瓦·德·盖拉普、拉佩鲁斯公爵(Jean François de Galaup, comte de Lapérouse, 1741-1788?)在他的环球航行中,把从中国沿海收集的植物种子带到欧洲,后又在法国自然科学院和路易十四的首席园丁安德烈·图因(André Thouin, 1747-1824)的指导下,把欧洲种子带到北美法属殖民地种植。之后又将阿拉斯加的皮毛带到澳门,卖给中国贵族和商人,交换中国的茶叶、瓷器和丝绸(La Pérouse, 1798 & 1969; Shelton, 1987; Dunmore, 2006; Mueggler, 2011; Bourgoing, 2011; Royon, 2014; Bravo, 2005, p. 49-50)。这种交流出自各自的利益、兴趣和想像,又全部交汇到交流与交换日益复杂和不断创新的网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