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元:焚书坑儒的真伪虚实

2020-12-09 15:15:43 作者: 李开元:焚书

在这段话中,御史大夫桑弘羊先是进犯诸生,继而进犯孔子,紧接着说“故秦王燔去其术而不可,坑之渭中而不必”。贯穿辞意来看,“秦王燔去其术而不可”,当指焚书一事,“坑之渭中而不必”,当指坑儒。那么,这一段话,是否能够作为西汉中后期现已有焚书坑儒的传言的依据呢?笔者认为是不能够的,理由如下:

1.盐铁会议,举行于昭帝始元六年(前81),是《史记》成书今后的作业。桑弘羊的这段话,是依据《史记•秦始皇本纪》坑方术的记事,或者是依据好像《说苑•反质》所载的同类坑方士故事所作的个人发挥;2.这段发挥,是桑弘羊不能对文学贤能的争辩作有用的反击,词穷之下进犯文学贤能的话。他不光对文学贤能进行人身进犯,并且把孔子扯进来加以进犯,从而化用秦始皇坑埋方士的故事,将方士换成儒生,恶狠狠地以恨不能杀了文学贤能的话撒气,是情绪性的不实进犯之辞;3.前面现已谈到的,坑方士的故事,是汉代的方士们假造的自卖自夸的故事。关于这种故事,其他各派人士大多抱着袖手旁观,乃至乐祸幸灾的情绪。司马迁将其用来劝诫汉武帝与方士们。桑弘羊将其用来进犯贤能文学。贤能文学们也没有想到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好像东汉的儒生那样来美化自己,所以漠然无视而没有加以任何辩驳。

“而诸生到者拜为郎,前后七百人”。这是告知被坑埋的人等和人数。《说苑》和《史记》的故事都说是四百六十人,这儿增长到七百人。七百诸生被征召拜为郎的故事,彻底不合秦代的准则和前史,反映的都是东汉时代儒学兴盛的作业。

“乃密令冬种瓜于骊山沟中温处。瓜实成,诏博士诸生说之,人言不同,乃命就视之”。《说苑》和《史记》的故事都说,方士们是交由御史审判后科罪被坑埋的。这儿改写成秦始皇预设骗局诈骗儒生,便于忽然袭击坑埋他们。这种假造法,真实是天真得很。北宋程大昌《雍录》载:“议瓜之说,似太诡巧,始皇帝刚暴自是,其有违己非今者,直自阬之,不待设诡也。”(41)批判得十分中肯。在这个故事中,被坑的不光有诸生,连博士也包含进来了。由所以过后的假造,所以情节更生动具体,《说苑》的故事没有坑埋的地址,《史记》抽象说是“皆坑之咸阳”,这儿具体改造为“骊山陵谷”。地址在秦始皇陵南部的山沟中,远离咸阳数十公里,已进入秦骊邑境内。当地有温泉,地热种瓜,不合时节成果的事也编了出来。(42)

“为伏机,诸生贤儒皆至焉,方相难不决,因发机,从上填之以土,皆压,终乃无声”。这是详叙怎么坑儒的细节,诸生清晰为贤儒,他们被骗到这儿,先被预先设置的机关伏弩射死,再被填土埋葬,静静地死去。由于前面说了哄人来看瓜,看瓜的时分怎么忽然被坑埋,故事真实有些欠好告知,所以添加一个“伏机”的细节。

卫宏所叙说的这个坑儒故事,纯属假造,并且是太不高超的曲意假造,略微有点脑筋和前史知识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不必消耗更多翰墨来辨识。咱们感兴趣的是,其时为什么有人要假造这个故事?

咱们知道,光武帝本是儒生,创立东汉王朝后,息马论道,建太学,立五经博士,掀起尊经崇儒的热潮。明帝即位,亲身讲经,诸儒问难于前,冠带绅耆环桥门而观,史称经学“盛于永平矣”。章帝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讲义五经异同”,亲身判决经义,由班固纪录成《白虎通义》一书。(43)在这种政府主导学术的风潮之下,不只经学的文本教义有了朝廷的钦定,关于解说经学教义的传文也有了官方的确认。为了依照官方的教义规则解说经义,经师们也对传文中相关的前史作相应的修正。

受史书编制的约束,《汉书》没有专门叙说秦始皇前史的部分,不过,班固关于秦始皇是极端重视,并且是极尽进犯之能事的。在我国的前史学家中,明言秦始皇是吕不韦的私生子,直接称秦始皇的姓名为“吕政”者,班固是榜首人。这件作业,是他为了美化秦始皇,不吝曲解事实的污点之一,会集地表现了他关于秦始皇的成见。(37)《汉书》崇儒尊经,“燔书坑儒”一词呈现在书中,当是表现“旁贯五经”的撰写思维的成果,一同,《汉书》是“综其行事”的史书,叙事要有史实的依据。正如前面现已评论到的,《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的确的焚书记事,却没有的确的坑儒记事。坑方士的故事,不足以构成坑儒的光明正大的史实依据,为了建立焚书坑儒的说辞,有必要还有被确认的坑儒的前史故事。这个被确认的坑儒的前史故事,能够在卫宏所叙说的故事中找到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