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情致与哲思的“新创意小品文”——读王国猛新作《别有根芽》《微言大义》

2020-11-20 20:07:52 作者: 别有情致与哲

二、王国猛的这种新小品文,大多具备一种创意与新见,他能写出一种与众不同、却很在理的新观点。王国猛这种“灵魂深处的光”时时闪烁在他的小品文中,虽然文字不多,却发人所未发,闪烁着一种思想的火花与灵魂的光芒。

如《官文一体》,将古今官员的理想追求进行比较,提出思考:“古代官员常恨自己文笔不逮,以不能执文坛牛耳为憾;现代官员都怕别人说自己是个文人,似乎文气沾身便损了官气。”这种反思很有价值。作者提出的问题发人深省。这也可理解为是对当代社会形态与人生价值取向的一种反思。作者提出古代“官文一体”的为官特征,而当代则是“官文分离”、造成两张皮,这究竟是为什么?“以前像欧阳修、苏东坡这种才华横溢、文采斐然的官员,一直受到天下士子的尊崇,走到哪里都有人慕名前往请益。现在的有些官员,宁愿被人私责不学无术,也不愿被人公赞文人情怀。文人与官员,从古代的融为一体,不知何时变为现在的彼此轻慢。其实,我们对古人的欣赏和尊敬,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们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更重要的是他们官文一体,留下了光辉的篇章,点亮了后人的思想,拨动了后人的心弦。”王国猛的观点不同流俗,是独立思考之后的一种理性的认知,因而难能珍贵。

《消失的故土》抒写对现代化大潮带来的对农业文明的留恋与怀念,对现代城市文明的反思,“幼时爬过的树已无影无踪,上过的学校已变成娱乐厅,捉迷藏的里弄小巷都‘长’出了高楼大厦,特别是父母呼唤的声音不再于那烟火缭绕的空中回荡。既无‘土’可依,又无‘故’可寻,现代人只能在华丽的城市消耗着身体,流浪着精神。”这种对现代城市文明与城市生活方式所带来的人的精神无所归依、精神漂泊的现状揭示,情感的撕裂,灵魂的重置,实际是对现代城市文明、工业文明对人性的戕害的冷静思考,其中涉及到自然生态与工业文明的关系。王国猛持一种生态主义的自然观与道家哲学,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入木三分的深刻反思,留给读者无限的人生感慨。

在《学贯中西为佳》中,他进行古今文体之比较,主张不能一味盲目崇拜西方,尤其是文学创作与研究。他谈到:“古人重诗文,而将小说传奇归入稗官野史。”古代文人的文体观念,看重诗文,不重戏曲小说。他对“五四运动”以后,西学东渐,时人对西方文学观念照搬全抄的情形提出质疑和反思,认为百年来新诗和小说最为畅行,小说创作蔚为壮观,但似乎至今也未超出《红楼梦》水准。“现当代一百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一瞬,就算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挖出真金白银。”这样的观点,表面上看有点偏激;细思却甚有道理。在某种意义上说,中国文化的高峰在古典主义时期。现当代,虽然社会形态发生了根本转变,儒学大厦坍塌了,旧的社会形态与伦理秩序遭到了毁灭性的推翻,但从美学本体而论,现当代的文体创新,由中国文化的整体“现代性”所带来的中国文学的文体革新,有其符合历史发展大潮的积极的一面,但中国文学“现代性”的完成是以推翻、牺牲中国传统文学的本体美学特质为代价的。所以,王国猛说:“很多学者祭起西学东渐的大旗,把一些似是而非的观点想法来个拿来主义,如获至宝地贩卖出售,互相以此为能。闻者颔首,便引为同类。其实老祖宗留下的思想,足可资以研究之用,借鉴现代化西方观念,融会贯通,汇成一家之言,方是关键。”他这里,并不是否定借鉴西方,而是强调对中国本土文化永葆自信的重要性,“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以文化自信为根本,适当借鉴西方现代文学观念,融会贯通,汇成一家之言,才是关键。可谓客观深刻。

《中西诗歌与小说之较》一文也有类似的观点。王国猛说:“诗词,其实已经被唐宋文人写完了,唐诗宋词双峰并峙,后人再也无法超越。那些菲薄唐诗宋词者,都是些浅薄之人,没有涵养诗词的气韵,倒是学了文人的轻狂,特别是有些人对于自己祖宗留下的东西百般看不顺眼,非要觉得西方的诗歌高出一筹。其实西方到了十八、十九世纪才出现了一些富有成就的诗人,如普希金、歌德、雪莱、拜伦、艾略特等,而中国早在一两千年前就出现了屈原、李白、杜甫这样伟大的诗人。”他引用木心观点,认为西方的诗歌成就不及唐诗宋词。认为“中国本是个以诗文见长的国度”,对有文人认为“中国诗歌落后于西方远矣”的观点提出质疑与批评,显示出他的一种深厚的古典文学修养与宽广的学术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