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元年(1875),曾国藩长子曾纪泽知道王闿运才识非凡、史学渊博,且对湘军很熟悉,于是,请他主修《湘军志》。王闿运真的把这事揽下了。他用了两年时间走访调查湘军事迹,并想办法借阅了军机处的大量档案,他还仔细阅读了曾国藩的日记,请人制作了湘军与太平军作战的地图,最后,他完成了十一万字的《湘军志》。而这一部专史,被后代学者称为是“文笔高朗,为我国近千年来杂史中第一声色文学。”认为该书“是非之公,推唐后良史第一”。
这是因为,王闿运在编写《湘军志》时,坚持以严肃的态度、公正的立场。在该书里,他一方面恰当地褒扬湘军的英勇善战和功勋战绩;另一方面,他对湘军创建初期屡战屡败的实际经历,对曾国藩战役指挥时“用将则胜,自将则败”等作了真实记录;特别是对曾国荃攻破江宁之后纵军掳掠抢劫也做了真实披露。所以,《湘军志》编印之后,湘军将领看了非常气愤,认为该书乃是“谤书”。曾国荃看到记录他进天京后烧杀抢掠事实时,气得大喊要宰了王闿运。王闿运只好把《湘军志》的刻板全部交给了曾国藩的得力幕僚郭嵩焘,将刻板毁了,王闿运才没有遭曾国荃的惩治。才得免祸。《湘军志》直到光绪九年九月(1883年)才四川重刻再版。
王闿运离开湘军阵营之后,主要是从事教育活动了。他担任多个著名书院院长的职务,非常用心地教育学生,他培养的学生后来不少成了名人。
光绪五年(1879年),四川总督丁宝桢邀请王闿运应担任成都尊经书院山长。
王闿运的教育方法有两个特点,一是他在教学中不像平日里对待官员的态度那样,狂狷谐谑、锋芒毕露,而是很严肃、很严格、很认真,他爱护学生,尽其所能教育学生,他要求严格,每天有日记,每月有课卷。
杨度听了,眼睛都亮了,兴奋不已,他恭敬地对王闿运说:
“先生之学问,浩浩乎如同大江之长流,決決兮如同东海之扬波,先生之声望,朗朗然如同北斗之在天,巍巍焉如同泰山之镇地。学生愚昧,幸蒙我师指点迷途,得以负笈东洲,求学书院。学生虽极慕翰苑清贵,开府权重,又想著作等身,文坛传名,然辅一代名主,成百年相业,更为学生所朝思暮想,所惜以求。”(同上)
杨度停顿一下,感到王闿运很欣赏他的说法,他便大胆说:
“不是学生今日在先生面前说大话,学生从小便自认有领牧天下之才,越办大事越有精神,越处难境越有兴致,且生性顽梗,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先生请置功名、诗文之小道于一边,教学生以帝王之大学以竟先生年轻时未竟之志,为天下苍生谋求福社。清君侧,诛权臣,自来干大事者横尸路旁的多得很,学生不敏,然于此则早已深知。学生主意已定,倘若蒙先生所教,能成就一番大业,虽不得善终,亦心甘情愿。”(参看唐浩明《杨度》)
杨度
王闿运后将帝王之学都教给了杨度。光绪三十四年春天,袁世凯、张之洞联名保荐杨度,认为他“精通宪法,才堪大用”,提出调他进京出任宪政编查馆提调,候补四品京堂衔。朝廷恩准。王闿运得到消息后很高兴,他对杨度说:官场复杂,处政极难,号称“中兴名臣”之人,皆以知人著称,而实乃名不副实。胡文忠(胡林翼)求人才而不知真才,曾文正(曾国藩)收人才而不能用才,左文襄(左宗棠)访人才而不容才,诸贤皆如此,何况其他人!
杨度求教恩师进入京师的立身之道,王闿运送他六字个字——“多见客,少说话。”
杨度后来成了一代纵横大才。
民国五年(1916年),83岁高龄的王闿运在家乡无疾而终,逝世后,当时仁总统的黎元洪亲作神道碑文,而他的得意门生杨度写了挽恩师的名联:
“旷古圣人才,能以逍遥通世法;平生帝王学,只今颠沛愧师承。”
二是传授给学生独特的学习经典的方法。他对学生说:“治经於《易》,必先知易字含数义,不当虚衍卦名;於《书》,必先断句读;於《诗》,必先知男女赠答之辞,不足以颁学官,传后世,一洗三陋,乃可言《礼》,《礼》明然后治《春秋》。”对《易》《书》《诗》《礼》指出了与当时教学不一样的学习要点。此外,他还强调:“说经以说宇为贵,而非识《说文解宇》之字为贵”,“文不取裁放古则亡法,文而毕摹乎古则亡意。”指出了学古文需要创新性的理解。当时蜀地比较堵塞,通儒不多,王闿运的教学理论让当地的士子耳目一新,使学子们能深入地了解该如何研诵经史,注疏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