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谁传到拒霜?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
银蒜押帘人寂寂,玉钗敲烛信茫茫。黄花开也近重阳。”纳兰性德《浣溪沙》
喜欢这首小词,因为写了两种晚秋的名花。又因为词风轻灵,仿佛晚秋时节的晴空下的西风,半寒半暖在半空中,一缕相思在半空里飘荡。
“消息谁传到拒霜?两行斜雁碧天长,晚秋风景倍凄凉。“
谁能将我的消息,传给那美丽的木芙蓉花,它一定在等我的归来,只是天上有南飞的雁子,在这寂寞而漫长的秋天,它们能带去我的消息吗?
因为相思而寂寞,这晚秋的风景让人备感凄凉啊。
这里可以看到纳兰性德是惦记着秋天在南方水边的一个女子。拒霜,是木芙蓉的别称,因为开在晚秋,其花木茂盛,仿佛是芙蓉帐将霜雪隔绝,所以叫做“拒霜花”。
人生最漫长的是相见前的等待和焦灼,因为有无尽的变数,但惟一分明的就是相思,越靠近相见,越觉得浓烈。
是谁让纳兰性德有如此情怀?早年,他妻子过世,又三年,他有门当户对的新妻。还有谁让他如此牵挂?
在纳兰性德的短暂一生中,还有一个女子,让他动心。她是沈宛。
沈宛和纳兰性德的交往,只零星见之于朋友的断句,但已经分明了这两个人交往的存在。他们的认识自然而奇特。顾贞观是纳兰性德的挚友,是纳兰明珠府的塾师,他的社会交往比纳兰广阔。沈宛是江南才女,作为顾贞观了解江南文坛的掌故和动态,和纳兰性德聊天时,也谈到了江南女子多才情。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沈宛的诗词进入了纳兰的视线。他未曾料到妻子之后,还能有这样才情的女子。虽然妻子不工诗词,但是她身上那种江南闺秀的文气与温婉,令他沉醉和着迷。
纳兰性德和沈宛的唱和,通过诗词来表达。他或者早已经把她当做妻子的替身了吧。纳兰性德难得有发自内心的柔情。心疼他的顾贞观看在眼里。
纳兰性德并没有太多个人的自由,他的工作就是皇家侍卫,随时随地要跟在皇帝身边。沈宛作为江南女子,也由于身份所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并不广。虽然诗词是沟通情感的方式,但两个人也没有谈到在一起和将来。
但是一件事情让两个人都兴奋起来,纳兰性德要陪康熙南巡,或者两个神交以久的人,会因此见面。也许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纳兰性德和沈宛诗信联系,作为顾贞观肯定是高兴的。这件事情在小的私密圈子里还是大事,他们约在重阳节见面。一方面重阳节是传统朋友聚会的好时间,另外就是,有节气依托,不管沈宛身份如何,出来都不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纳兰也算想得周到。
然后就是等待日子了。要见面之前的心情总是令人振奋而期待的。但是纳兰性德扈驾康熙,实际是非常劳累而琐碎的事情,他的主要时间要围绕着康熙转,甚至无法给出具体的时间。
他自己也焦躁,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此。她在等他的消息。
“银蒜押帘人寂寂,玉钗敲竹信茫茫。黄花开也近重阳。”
这里是在他想象当中,沈宛彻夜守着他的消息。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之前的书信交往当中,他了解沈宛和他之间的那种感情。如同他期待和她的见面,她同样是。
那么这里又写到一种秋天的名花,就是菊花。纳兰性德将沈宛比做木芙蓉,将自己比做菊花,非常贴切而美。只是两花相会的重阳节,越临近,越让人惦记,也越让人害怕有变数。
因为到底时间和具体行程并不在纳兰的主控上。
实际上怕什么,来什么,康熙23年8月到11月,纳兰性德,护驾康熙南巡,的确是到过金陵扬州和苏州,但是扈驾事多,时间紧致,无法分身,重阳节定好和沈宛顾贞观在某处相会,只能无限制推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