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最可爱的人”——重温父亲李蕤的赴朝家书日记

2020-10-30 08:04:16 作者: 走近“最可爱

他与朝鲜的文缘并没有从此终止。1956年10月,父亲受中国作协委派,和西虹一起参加了朝鲜第二次作家代表大会,并作大会发言,接受了朝鲜作家协会荣誉会员称号。

“文革”结束时,父亲曾和巴金再次建立了联系。巴金在1977年7月16日的回信中说:“信终于由《文汇报》转来了,我还记得我们在朝鲜战场上一起过的那些日子,也真想再过一过那样的生活。”父亲和魏巍的友谊则保持终生。1998年1月14日父亲去世,魏巍深情写下缅怀文章《悼李蕤》,并为纪念文集题写书名《让我们的爱伴你远行》。

父亲身为记者和作家,1938年曾赴徐州进行战地采访,报道台儿庄大捷。他青年、壮年和老年经历三次抵御外患的战争,并三次勇赴前线。“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如刀”。父亲这本“赴朝家书日记”,是他爱国主义品德和情操的真实写照。

《光明日报》( 2020年10月30日 13版)

7月3号,我们亲眼看到一次激烈的战斗,敌人就在我们山前一二里的小山包上,发动进攻,打了两三千发炮弹,打了无数次的烟幕弹,真是打得天昏地暗。炮火过后,敌人便发动冲锋,连续冲锋十六次,但终于没有攻下我们一个班(十二人)坚守的阵地,敌人反伤亡四五十人,丢下很多武器。接着敌人来报复,十二架飞机,轮番来炸我们那天冒雨去看的那座山,结果被我们打落了两架。

巴金和父亲来到短兵相接的前线,一时传为佳话。

究竟是先到朝鲜前线“体验生活”“收集素材”,等将来回国后再“慢工细活”,写出“鸿篇大作”。还是剑及履及,立见成效,尽快以笔为枪投入战斗,在作家们看来既是矛盾,又是可以并行兼顾的。父亲本是记者出身,擅长“真人真事,快写快发”。8个月间寄回通讯报告10多篇,第一时间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文艺》《人民文学》等报刊上刊登。他在8月27日的家信中写道:

昨天接到中宣部文艺处严文井同志的信,给我很大的鼓励,他说入朝的一批同志中,以巴金、黄谷柳我们三个人写作最努力,等等,使我更为惶愧。我决心延长到十月下旬,再回祖国。

在敌机到正头顶的一瞬,感到死亡的威胁,心里涌出的一个唯一的念头,就是,应该好好地工作,多写些东西,不计工拙,一切从能够打击敌人着想。

父亲还多处提起日常的写作环境,特别感慨难以找到一张平静的书桌。

刚刚来,屋里没有桌子,只能像蛤蟆一样趴在地铺上写字……

上午,就趴在石片“桌子”上写,没有集中构思,写了篇流水账式的东西……

有时坐下半天,苍蝇乱咬,缺桌少凳,往往中途放下……

永远记得:一个作家,有一桌一凳的幸福感觉,常常这样想,便不会对物质生活有什么不满足了。

除了写文章,作家们还帮助部队整理战士的立功材料,为文工团修改演唱台本。在各个部队之间辗转采访,临别时少不了和指战员们互相题赠。父亲的日记本上便有多位志愿军的深情留言。这些“手泽”今天看来格外珍贵。而父亲题写给战士们的那些文字,不知该向何处寻觅了。父亲在7月4日的日记中写道:

团长、副团长、政委、齐是中参谋长,要我们为他们题字,除了一般的歌颂外,给齐参谋长写了一首打油诗:“砂川河畔万山丛,钢铁阵地喜相逢。但愿胜利凯旋日,高举琼酒敬英雄。”

下午五时半,离开159高地,离别颇有依依之感。

父亲的书信日记还多处谈到赴朝作家之间真诚的友谊和情感,记录了他们在卒卒鲜暇中不忘学习,随时传阅《文艺报》《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世界知识》《参考消息》等报刊,研读阿·托尔斯泰、爱伦堡的名著。在战火的淬炼考验中,处处展现了一代中国作家的精神和风范。

“我们要跟志愿军叔叔一同去,到朝鲜给你们洗衣服”

抗美援朝的动员工作是深入人心的。中国百姓同仇敌忾,民气激扬。家庭是社会的细胞,父亲的家信中,同样映射出当年的社会氛围、精神面貌和价值取向。

李蕤在朝鲜前线的日记本扉页